“那不行，咱再去看看，做个肺部的检查，回头再听听医生怎么说，您说了不算，咱得听医生的。”
江旭也帮腔，温声劝着老爷子，“爷爷，您就听池哥的吧，我跟他陪着您一块儿去，怎么样？”
老爷子睁着有些浑浊的双眼，看到江旭这张乖巧、招人喜欢的俊俏面庞，缓缓点了点头，答应了。
江旭心里一喜，笑容不自觉便绽开了，整张脸比初升的太阳还要明艳。
千池看看老爷子，再看看他，也露出个松了口气的微笑。
吃过早饭后，千池亲自开车，载着老爷子和江旭一同来到了医院。
这回出来没有带轮椅，老爷子拄着拐杖，江旭在一旁扶着他慢慢走。
上回医生建议他，平时也要适当保持着点运动量，轮椅外出散步时可以坐，但如果一直依赖也不太好，毕竟他并非真的瘫痪了，一点儿都不走动，肌肉会萎缩得更加厉害。
千池跑前跑后地排队挂号。
现在有江旭帮着照顾老爷子，他就算是排长队，也没那么心急了。
老爷子做完检查，情形不容乐观，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他的情况如何，千池和江旭，包括他自己，心里多少都有点数。
肺部的阴影面积，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医生本着人道主义，瞒着老人家，只跟千池一人说了结果，江旭陪老爷子在休息室等待。
千池沉默着听完了医生的话，压抑着心头涌上来的复杂情绪，语气保持平稳：
“医生，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我爷爷不那么痛苦，能稍微减轻点也好，他现在早上起床时，咳得比以前厉害很多……”
已经头发灰白的科室主任，自己本身年纪也不小了，他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也遇到过各种因为家里老人的事，情绪崩溃，不分青红皂白就跟医生发难的人，像千池这样，能够全程保持理智，并且还能好好讲理的家属，实属罕见。
他听完了千池的诉求，想了想后说：
“我再给加点药量吧，有一定的副作用，但是应该能缓解一下咳嗽的症状，”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这药的成本不低，你看……有没有问题？”
通常对于年纪这么大的老人，家境一般的，大都会觉得反正都无力回天了，就没必要再往里投入过多的花费，保守治疗，只要能勉强维持生命正常运转，就可以了，这也是无奈之举，各家有各家的困难。
对此，无论是医生，还是生病者，都不能强求什么，没办法的事儿。
但千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没问题，您尽管开，我不差钱，只要能让老爷子少遭点罪就行。”
千池这么说，换作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会觉得他在说大话。
其实还真不是，他是布谷鸟公司名义上的老板，这公司就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这些年经营的有模有样，日常运营所得，除却成本外，每年他都会有一笔数额不少的分红入账。
加上他带领团队外出执行危险任务，酬劳都是另算的，他们这种性质的付出，名义上虽然无法公之于众，但在金钱上，会得到额外的优待。
因此，千池虽然看起来整天游手好闲的，跟大款没什么关系，就连他开的车，都是普普通通的suv，实质上他真当得起刚才说出口的那句“不差钱”。
医生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不太相信他所说的，又像是为他这种孝心所感动，最终他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千池的肩膀，重新开了张药单交给了他。
拿完药后，千池想起什么，走到江旭身边说：
“来都来了，你也去检查一下吧，拍个片子叫上次那位专家给看看。”
江旭反应了一瞬，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自己上回过来看脑袋的事。
当时来的正好就是这家医院，算算时间，还不到医生建议过来复查的时候。
他不想让千池和老爷子久等，婉言谢绝：
“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出现头疼等、需要过来检查的状况，距离上次检查也没过去多久，要不，咱先回去吧？”
千池见他用着商量的语气，嘴里说着拒绝的话，面上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便要涌上一股火来。
老爷子身体状况恶化，他本就不大痛快，现在江旭还不愿意配合。
这人是好赖不分啊，千池刚准备开口滋他两句，老爷子先开口了：
“小旭啊，你还年轻，可不能讳疾忌医啊，小池说的没错，既然来了，就顺道去看看吧，快去！”
说着他就要推开江旭扶着他的胳膊，江旭面上神色终于变了。
他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千池，扶着老爷子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我没有，爷爷，我身体好着呢，真的没事儿，不用检查……”
老爷子要是犟起来，那跟千池可真是如出一辙，想必千池多变的性格里，就有几分出自于老爷子的真传。
不过他说话比起千池来，还是会温和许多：
“别叫我再劝，再劝我可要生气了，快去。”
江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爷爷您当心，我这就去。”
江旭主动把老爷子扶到了不远处的休息椅上坐下，才打算离开去做检查。
千池也跟在后头，慢悠悠地晃了过来，站在老爷子身边看着他。
其实才答应完，江旭就感到后悔了，不光如此，他内心还有几分羞愧。
做检查，少不了得花钱，而他现在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厚着脸皮，向千池伸手了。
当江旭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站在原地，定定地望向千池的时候，后者心中其实很快会意了，但他故意装作不懂，等着江旭开口问。
谁叫他刚才要拒绝自己的，而且，看他现在这副好欺负的模样，千池心中莫名被勾起了一股，不常见的凌虐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