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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池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靠近江旭,压低了声音说:

“你别看这儿现在是一派祥和兴旺,在我还小的时候,这片儿没改制前,就是贼窝混混们的聚集地,乱得很,房主都不在这儿住,房子租出去后,收租的时候才会过来一趟,能在这儿常住的,往往都是些没钱、工作又不稳定的,因为这儿租金便宜。”

千池介绍的随意,江旭却听得很认真。

他知道千池不是那种,会跟他废话的人,他没这个闲心。

眼下这种情况,明显不适合闲聊,千池说的这些,一定跟那位嫌疑人有关。

有一位大爷骑着电动车经过,两人不约而同地,往路边避让,人车并行的小道不宽,他们这一退,就退到了墙角。

千池索性往后一靠,摸了摸鼻子,然后接着说:

“随着经济发展,附近商圈开发,这儿的地价跟着水涨船高,逐渐成了现在你看到的模样,不过,既然根源在这儿,拔出老姜、来年还会出其不意地再长出来新的。”

何况是附生在阴暗中,不见天日却异常顽固、无法驱除除殆尽的小偷小摸呢。

江旭听懂了,“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据点,有可能就在这里面?”

千池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眼,微点头,“走,渴了吧,找家茶馆坐坐。”

江旭了然,敢情他是早有猜测,难怪他今天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起来思维跳跃极大,让人摸不着头脑,实际却处处透着指向性。

经千池一解释,江旭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也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

通过对视频的分析,他们初步锁定目标,了解了他的身形外貌,现在再来到这条,往来必经的要道——巷子口,守株待兔,那效率自是比漫无目的地、在茫茫人海之中,筛选监控要高得多。

方才二人简单乔装过,这会儿混在一群退休的大爷里边,打眼一看,其实还是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没办法,他俩无论是外形,还是年龄,看起来都非常突出,又是生面孔,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作潜伏。

好在这里人口多,流动租户也不少,也不是所有人都互相认识。

加上千池跟角鸮不相上下的伪装经验加持,他松垮了肩背,有意识地弯低了身躯,灰扑扑的帽子往脸上一盖,看起来倒真有几分落拓不羁,像个无所事事的无业青年。

江旭没他那么会伪装,短短几个动作神态,就能改变整个人的气质,但他也有样学样地缩起了身体,尽量模仿,融入周围。

千池打量了他两眼,这人眼睛生得太好,瞳色漆黑如墨,中间两点晶亮莹莹发光,薄唇又红又润,皮肤又白又光滑,实在是……

他突然伸出手,一把将江旭头上的帽檐给压了下来,几乎盖住他大半张脸。

江旭有些不解地抬起头,透过厚重的帽檐,艰难地露出小半只眼睛望着千池,那眼神像是在询问,“怎么了?”

千池叹了口气,都盖得这么严实了,还是不耽误他眼睛发光。

这副天生的好皮相,是不分男女,见了都会忍不住想多看两眼的类型,千池又想起来上午,眉姐看到江旭时移不开眼的模样,真是难办……

“低头,”千池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

江旭乖乖听话低下了头。

千池头疼地想,要不是他身手能甩于星几里地,他真不应该带他来的。

这副面孔,要不遮住了,在大街上,轻易便会吸引来陌生男女的额外注视,相当地麻烦。

如果千池没把江旭拉入公司,今天这趟,他大概会叫上李长生跟于星过来,李长生本身长得就五大三粗的,过来混入一群大爷里边,都不用演,肯定毫无违和感……

两人所在的茶馆,不仅有室内部分,还延伸到了屋外边一棵大树底下。

这是棵四季常青的大树,枝叶伸展得老高,几乎笼罩了整个巷道的上空,之所以没被砍掉,是因为树龄足够久,活成被保护的古树了。

他们一人要了一杯招牌龙井,然后便坐在了室外的大树底下。

一边悠闲地喝着清淡如水的茶,一边状似无意地打量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千池不时跟身边的大爷,闲聊几句。

江旭置身其间,感受到大爷们的热情,不期然想起了老爷子。

那会儿爷爷很喜欢拉着他聊天,只是那时候觉得,再平常不过的话语,此时回忆起来,却成了绝响,他再也听不到了。

记忆翻涌间,他不禁感到鼻头一酸,好在帽檐压得够低,他还低着头,旁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江旭没敢让这,不太合时宜的感伤情绪久留,他很快收拾好心情,专注地观察起来往的行人来,心中祈祷目标能出现。

这也算得上是个看运气的活计,可能今天他们的运气不太好,两人守着这个茶摊,从影子能正好踩在脚底下的正当午,一直等到了暮色四合,影子西斜,熬走了一批又一批回家赶饭的大爷,都没有看到目标经过。

两人都很沉得住气,千池不用说,比这恶劣百十倍的环境他都待过,在各种未知与迷茫中等待,已成了他的一门必修课,只是他没想到,江旭也能做到这样一言不发、默默地陪着他一块儿等。

只要他不说走,江旭一句多的都不会问。

这要是换了于星,他早该沉不住气了,虽不至于撂挑子,谅他没那个胆,但以他的性子,少不了得抱怨几句。

千池只分神片刻的工夫,江旭悄悄靠近,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

“池哥,你看那个人。”

千池收敛心神,照着江旭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人还远远隔着一段距离,迈着跟视频中无二的脚步,节奏悠哉游哉,从巷子深处往外走来。

终于出现了,千池心里松了口气,他不动声色地微点头,手上示意江旭不要轻举妄动。

江旭会意,老实地保持着原样,坐在暗下去的树影一角,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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