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濉的确没有听说过“风塔”这个地方。
他甚至敢确信，不光他自己，他妹妹和其他人大抵也是不知道这个地方的。
抛去见识上的差异以及由年龄限制的阅历的干涉，他慎而重之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贵店开设在几环？”
他有一个不甚可靠的猜测。
沈游苒即答：“九环。”
此言一出，店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确切的说，独独伏濉安静下来。
他紧皱着眉头，眼底闪过愕然的光：
“九……环？”
他似乎是没想到这一点，显得有些意料之外的错愕。
“九环的风塔学院区。”沈游苒再度重复一遍这个地址，有些关切地问，“怎么了？”
“你确定吗？”伏濉再度询问道，紧紧凝视着他的双眼。
“当然。”沈游苒笃定地回复，并且关心了一下他，“太远了吗？”
岂止是远。
伏濉本想这样说，但又将话咽了回去，而是道：“是有点远，有时间一定来拜访。”
沈游苒失望地叹息一声：“也行。”
他知道对方怕是不会来了。
根据自己的经历而言，除非附近实在是没有牌店，不然牌佬一般不会特地跑远路去店里。
毕竟家里有线上打牌，线下的体验虽然无法替代，可却也受到各种因素影响。
对方最后一句话只是在客套而已。
可惜了，本以为能拉到客的。
他继而无可奈何地问道：“打牌吗？我正好还有时间，可以来一把。”
伏濉的嘴唇微微颤动——他的内心似乎还处在莫名的震颤之中。
“算了，我要吃饭了。”最后，他如此说道，并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游苒，约定道，“下次一定。”
……
伏濉睁开眼，从虚拟舱中出来。
他摘下头盔，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汗，凝视着汗滴好一会儿，才深深地出了口气。
虚拟舱自带冷凝功能，他没想到这样都能出汗，足见其内心所受的震撼之大。
“九环？”他喃喃道，“怎么是九环？”
门外传来鬼哭狼嚎：“伏濉——！我饿——！”
他眉毛跳了跳，叹了口气，打开门。
只见穿着睡衣的伏萱正可怜巴巴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刷着手机，一边来回翘着脚，一边还有空伸手挠了挠腰。
毫无淑女形象。
“你不能自己烧？”
“不能！”妹妹理直气壮道，“我能自己烧还要你干嘛？”
拳头硬了。
经历了刚才的一切后，又回到自己的家里看到妹妹变成了废人，伏濉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从心底萌发。
但他马上就和自我和解了。
蒜了，她本来就是废人。
“你知道风塔吗？”保险起见，在下楼梯前往厨房的路上，他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声。
“啥？”伏萱愣了一下，“没听清。”
“风塔，九环。风塔！”
“风塔？没听说过。”她一个个回答，“九环？”
少女的脸上泛起狐疑：“是什么新的环系周边吗？还是什么品牌店？”
“不是。”伏濉答道，“是个地方。”
“哈！”伏萱乐了，“敢起这种名字，不要命啦？
“谁不知道世界上一共就八环？叫‘九环’那噱头还挺足的——你别说，我还真有点兴趣，是在哪里？”
伏濉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心却沉了下来。
是的。
在都市，每个人从小受到的教育，基本都和伏萱相同。
这个世界是一环扣一环的，由内到外分为八环。一至三为内三环，充满了他们所不能得知的未知；四至六为中三环，由联盟统筹治理，并且诞生了电子决斗界；而七环和八环则并称为“外环”。
那里与联盟关系密切，维持着良好的交往。
所有人，所有在都市长大的孩子，至少从他们的父辈开始，就相信着“世界只有八环”的概念，环之外只有一片荒芜。
可如今看来，这一观念要被打破了。
沈老板没有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的荏苒卡牌屋真的在九环，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在联盟的辐射范围内，那自然不会登记在名册上，外环根本不归联盟管。
对方那来历未知的众多卡牌也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自于对他们来说同样未知的九环。
这样一想，那个沈老板居然真的有有别于联盟的，其他的卡牌来源？
简直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伏濉的心里就会掀起一种难言的震动。
曾经他也曾好奇过，为什么有“内三环”和“中三环”，外环却只有两片。
现在这个疑问得到了解答。
因为真的存在“外三环”。
用饭后。
“说起来，你之后要出差吗？”伏萱收拾着碗筷，问道，“时间久吗？”
“嗯，夏季赛开始前我要去一趟‘九龙’。”伏濉回答道。
“‘九龙’啊……”伏萱想了想，“可以帮我带些模型回来吗？正好直播间可以播拼模型的内容。”
伏濉笑着答应后，走到僻静处，又打了通电话。
铃声响起一会儿后，对面有人接通了。
熟悉的苍老声音：“真是稀奇……你居然一天之内找我两次。”
“问你个问题。”伏濉平静地迅速切入主题，“九环怎么去？”
对方似乎有些吃惊，沉默了片刻：“你在说什么？九环根本就不存在——”
“别装神弄鬼。”伏濉打断了老者的话，“存不存在你们一定清楚，我问的是怎么去。”
电话的另一边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良久，声音才再度传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我必须知晓你要去九环的理由。”
不是秘密？那我们怎么不知道？
“探亲。”伏濉面无表情道。
对面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寂静里，青年都能将自己的呼吸听得一清二楚。
最终，他听到电话里传来这样的答复：“好吧……”
……
沈游苒退出境智网，灯光明晃晃地打在他的脸上。
抬眸望向窗外，雨早在下午就停了，但此刻沉沉的阴云尚未完全褪去，加之太阳已经落山，店外一片漆黑。
所幸平时也并没有路人经过这里，因而不用被“摸黑走小巷子偶遇黑袍恐怖决斗佬”的恐怖故事洗礼。
他看了眼时间。
六点半了。
“关门！”于是他打了个哈欠，店门自动关上，卷帘拉下。
电脑上便弹出“今日营业结束”的提示。
他嘟囔着拖动鼠标点击经营系统。
“让我看看升级之后都有些什么好货……卧槽！”
沈游苒陡然瞪大了双眼，这个瞬间，屏幕中骤然亮起了无比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