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的那一刻，裴晰看到江承眼中的困顿散了，眉峰轻蹙了一下。
代薇脸上的花痴已经盖不住，捂住了嘴，全从眼睛里冒出来。
她用只有裴晰能听到的音量感叹：“好帅...”
握着手机的力度下意识加重，裴晰思忖两秒，刚要开口打招呼，就听到带队老师使劲拍了拍手。
“同学们听我说啊，咱们总路程大概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到了酒店，把行李放下，就直接去集训营上课，没有休息的时间。”带队老师站在过道上大声道，“所以老师建议你们，在车上最好睡一会，多休息休息，省得到时候没精力上课哈。”
“好嘞，谢谢老师关心。”
前面响起一道嬉皮笑脸的大嗓门，一听就是高佳良。
带队老师笑着瞥了他一眼，“同学们把安全带系上，发车了啊。”
话音刚落，大巴车车身晃悠了一下，直接启动。
裴晰收回目光，再去看江承，却发现他已经把头转过去，重新恢复了刚才的姿态。
垂头闭目，双手抱在胸前，即刻响应了带队老师的提议，开始眯觉。
特别听话。
车厢里霎时变得很安静，高佳良那个大嗓门也不出声了，只剩下车子发动机的隆隆声。
裴晰也想眯一会，但车开着开着，她发现一个问题，这师傅开车不知道跟哪学的，车风特别冲，不管是超车还是拐弯都相当生猛。
裴晰想睡一会都不行，师傅压根就不给她这机会。
她默默叹了口气，只能靠在座位上，去看窗户外面的风景。
阳光正好，车窗微微反光，玻璃的倒影里，恰好倒映着对面的江承。
他还维持着睡觉的姿势，下巴埋在衣领里，鼻峰挺直冷冽。
裴晰不禁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一直在闭目养神。
要是真能睡着，也挺厉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多困。
这么胡思乱想着，车子开到一个收费口，裴晰才骤然回神，她刚才居然一直盯着玻璃上的倒影，外面的风景倒是一眼没看。
代薇这时候又转过头来，也不知道是单纯为了跟她说话，还是借跟她说话的机会偷瞄一眼角落的江承，她压着声音问：“裴晰，你晕不晕，我怎么有点晕车呢？”
裴晰摇摇头，“我还行，但就是太晃了，睡不着。”
“我去跟老师说一声，让她告诉师傅开稳点。”
代薇说完就起身，走到带队老师面前，对着她耳语了几句。
然后裴晰看到带队老师伸长脖子，跟司机喊了一声：“师傅，麻烦您能不能给开稳点，让学生们好好休息一下，都有晕车的了。”
司机一听她说他开车不稳，无疑是在质疑自己的驾驶技术，态度瞬间有些不耐烦，“我二十年的老司机咯，这条线开了七八年，都是这么开的！晕车就把窗户打开吹风咯！”
带队老师本来就年轻，被司机粗声粗气地这么一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怎么反驳，索性没了声音。
眼看交涉失败，代薇脸色失望地走了回来，跟裴晰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裴晰朝她笑了下，轻声道：“没关系，反正坚持坚持就快到了。”
代薇点点头，坐回座位之前还不忘多往后瞄了两眼。
车子又开了一会，拐进一个场地，忽然停了。
司机粗噶的嗓音从前面传过来：“到服务区了，有上厕所的赶紧去上，就停十分钟！”
说完，司机直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有人陆陆续续下车，代薇转过头来问裴晰要不要下去透透气，顺便买点吃的或者喝的，裴晰点头同意。
服务区的超市人不少，两人买了两个甜筒，几口吃下去，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
十分钟还没到，裴晰和代薇没急着上车，站在遮阳伞底下慢慢吃着甜筒。
她们站的位置离大巴不远，能随时观察大巴车的动向。
裴晰下意识往车上去看，视线却扑了个空。
江承坐着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
刚才下车的时候他还在车上，裴晰以为他还会接着睡，没想到他竟然下了车。
裴晰漫无目的地瞎看，看到不远处，司机正站在车头边上，低着头给烟打火，然后狠狠吸了一口，啤酒肚一收一缩。
然后下一秒，大巴车的另一边绕过来一个人。
他背对着裴晰，裴晰只能看到他背影，但毫无疑问就是江承。
她看到江承走到车头前，跟司机说了些什么，然后从兜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了他。
司机接过，咧嘴笑了笑，对着他点了下头，把东西揣进了兜里。
然后江承就走了。
过了几秒，她看到他上了车，慢慢走过中间的过道，坐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低下头，眼睫垂落，没有闭眼，似乎是在划手机。
一根甜筒很快吃完， 两人把包装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眼看大家都陆陆续续上了车，代薇也揽过裴晰的胳膊，“走吧，上车。”
“嗯。”
刚走上车，高佳良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一中的美女，我们这边有空位，往前坐一坐啊，后面太颠簸了，容易晕车，我们这中间位置最好了。”
因为他这么一喊，裴晰一下子又被迫成为全车的目光焦点。
身上有些如芒在背，裴晰看着高佳良，他笑嘻嘻地拍着身边的空位，嬉皮笑脸里带着点谄媚。
他不断朝她招手，“来啊来啊~”
裴晰还没开口，她身后的代薇先开口了：“我说这位五中的土豪同学，你也太会献殷勤了吧？你还能再明显一点么？”
裴晰早看出，代薇性格直爽快意，心直口快，有什么都直说。
高佳良被她一通揶揄，也不恼，依旧嬉皮笑脸道：“窈窕淑女，君子关心，有问题么？没问题啊！”
代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脸皮真厚。
两人又拌了几句嘴，裴晰却没看他们，因为她发现江承也抬起了头，正看向她的方向。
他眸子黑漆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目光冷冷的，似乎带着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