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秋芦客栈住了三天,林守一终于忍不住提出,继续呆下去已无太多意义。
这里的灵气已经不再充盈,尤其是在亭子中进行吐纳时,林守一发现自己开始感受到一种莫名的锐气,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利器在空气中游走,逐渐侵蚀着体魄和神魂。
久而久之,他竟然觉得这股气息有些难以忍受,仿佛灵气变得凌厉而锋利,让他的修炼进展受阻。林守一难得开玩笑地对方知寒说:“去井底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能解决这个问题。”
方知寒听罢,心里大致猜到了缘由,应该与自己与崔东山的那场交手有关。那两缕剑气离开气府时,竟然意外伤到了这片古老城隍遗址的山水气运。气运是天地灵气的流动,若是被剑气破坏,必然会引起某些地方气息的失衡。由于涉及到剑灵的事情,方知寒并没有过多透露,便暗自决定在离开客栈时,再次多瞧一眼崔东山。
这几天,崔东山的心情格外愉悦,似乎每走一步都带着风,目光锐利,步伐轻快。可是在方知寒不经意地扫过他一眼之后,崔东山突然就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步伐放缓,心情突然沉重了下来。他不自觉地开始反省,心中充满了困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方知寒那一眼能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应,仿佛某种无形的惩罚正在向他逼近。
当一行人准备离开客栈时,正巧有一队人准备下榻秋芦客栈。崔东山刻意低下头,避免与对方有任何目光上的接触。但李宝瓶和李槐等几个孩子却惊奇地发现,来者竟然是之前在黄庭国相识的户部老侍郎,他带着家眷和仆役,显然是来游玩郡城的。客栈外的巷子里停着三辆大马车,气氛显得有些热闹非凡。
“他乡遇故知!”户部老侍郎一见李宝瓶等人,立即开怀大笑,显得格外高兴。尤其是看到孩子们穿上了崭新的衣裳,换上了靴子,精神焕发,老人愈发欣慰。对方还特别提议,要送他们出城,显然是对他们的变化感到十分欣慰。
老侍郎的家眷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那位衣着素雅、气质雍容的女子和一位器宇轩昂的青袍男子。老人向他们介绍说,这位女子是他的长女,而青袍男子则是他的幼子。老侍郎一边笑着夸赞,语气中却透露着些许无奈:“我这两个孩子,读书都没出息,靠子女光耀门楣是奢望了。”听到父亲当着外人面这么抱怨,青袍男子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这些话不以为然。
然而,那位成熟女子则停下脚步,笑容满面地望向李宝瓶等人,目光在她们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了于禄的身上。女子的笑意愈加浓烈,仿佛发现了某种美味的猎物。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异常的兴奋,仿佛看到了不小的猎物。然而,她却突然表现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迅速转过身去,抬起袖子遮住猩红的嘴唇,掩饰着自己的异样。
女子表面上看似只是因为咳嗽而转身,但事实上,她在转身的同时偷偷咽了咽唾沫,舌尖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仿佛有某种渴望未曾完全隐藏。方知寒眼神一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直觉地感觉到,这女子的行为中藏着某种极为不寻常的意图。
方知寒眉头微微皱起,他心中已有了大致的推测。这表面上看似是户部侍郎的老人,实际上正是那只化形的老蛟。而那青袍男子,则是寒食江的水神,而那位成熟女子,则是紫阳府的开山鼻祖。
方知寒不动声色,拉着马瞻驾着一辆马车,与后面的两架马车拉开了距离。虽然一行人原本就有着不同的目的,但他知道此时不宜引起太多关注,毕竟,这一行人中无论是老侍郎还是他身边的人,都并非简单角色。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过多,方知寒有意将距离拉开,保持警觉,避免引发任何不必要的冲突。
暂时负责担任马夫的于禄依然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转头望向崔东山,低声问道:“公子,我们何时动身?”
崔东山的表情淡漠,似乎并未受到眼前场面所影响,淡然说道:“动身。”
老侍郎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哈哈一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身形有些佝偻,显得老迈而虚弱,然而他那略带自信的声音却充满了力量,“我这副老身子骨,之前偶染风寒,实在是经不起风吹日晒,若是能够和崔公子同坐一车,那再好不过了,正好可以向崔公子请教些关于崖刻的事宜。”他眼中闪过一抹微妙的光芒,仿佛在试探着什么,继续道:“你们两个在后边跟着吧,若是不愿步行出城,乘不乘坐马车随你们自己。”
话音刚落,老侍郎便坐上了崔东山的马车。马车缓缓驶出行云流水巷,车内的气氛立刻变得有些沉重。前方的两辆马车停滞了一会儿,随着崔东山和老侍郎的车一同启程,整个队伍开始向城外驶去。
车厢内,崔东山和老侍郎并排而坐,四周的景象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气氛笼罩。老侍郎这时依旧带着笑容,双手放在膝上,目光微微低垂,仿佛没有感受到车内渐渐升高的气氛。然而,崔东山并未轻松,他的双眼依旧冷静,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在深思。
表面上身份是黄庭国侍郎的老人忽然抱拳道:“这趟老朽不请自来,冒犯了国师大人,还望国师大人恕罪。”他语气诚恳,恭敬无比,但其中却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挑衅。
崔东山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他双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毫不客气地凝视着老人,言辞犀利:“是你家那条小杂种唆使你来一探究竟的?想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能耐打杀你们父子?”
话音刚落,车厢内的空气骤然凝固,周围的气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迫,令空气变得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老侍郎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平和的姿态,但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句话,显然触动了他内心某些隐秘的东西。
“崔公子果然是直言不讳。”老侍郎的笑容依旧,似乎并未被触怒,但他言辞间的轻松却让人感到一丝不安,“我不过是奉命行事,若有冒犯,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