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闫争衡着实是大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那采臣领了命之后,竟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跟在自己身后,迈出了鬼境的大门,一步一步稳稳地踏入了阳间的地界。
那采臣的步伐不紧不慢,神态悠然自得,仿佛只是从自家的后院走到前院一般随意,全然没有初来阳间的那种小心翼翼或者紧张局促,那副从容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诧异。
在鬼境里的时候,众人都沉浸在那阴森诡谲的氛围中,对时间的流逝都没什么太明显的感觉,可这刚一出来,闫争衡抬眼望向四周,顿时愣住了。
只见天边已然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柔和的晨光正丝丝缕缕地洒向大地,将世间的一切都慢慢唤醒。
远处的村落里,公鸡开始打鸣了,那“喔喔喔”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在这清晨静谧的空气中传得老远。
再瞧瞧那采臣,面对这已然大亮的天色,却好似浑然不在意,依旧不紧不慢地打着那把油纸伞。
那伞面是素白色的,上面绘着几枝淡雅的墨梅,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倒是添了几分雅致。
伞下的采臣,身姿修长却略显单薄,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衣摆随着他的脚步轻轻飘动,活脱脱就是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透着一股病态的白,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可那眼神里,却又透着一种别样的坚定,让人捉摸不透。
闫争衡这会儿更是惊奇不已,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采臣来,眼睛里满是探究的神色,就这么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结果却让他大为震撼。
因为从这采臣的身上,他竟然察觉不到任何的煞气,哪怕是一丝丝鬼气的痕迹都寻觅不到,就好像站在眼前的,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而且还是那种身子骨有些弱,有点贫血的书生罢了。
闫争衡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略带惊讶地说道:“我虽早已听闻阁下大名,可却着实没料到阁下竟有如此神奇的能力,这大白天的,还能这般毫无异样,当真亦鬼亦人呀!”
采臣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愤恨的神情,缓缓说道:“还不是都怪那寺里的姥姥,她可真是够狠的,不知何时对我下了那恶毒的诅咒,搞得我如今被困在这阴阳两难的境地,想消散都消散不得。而她呢,就靠着这诅咒,便能一直永存于世了。所以,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日,那兰弱寺便会存在一日,那老树妖自然也就还在喽。”说罢,他微微摇了摇头,眼神里情绪杂乱。
说完这些,采臣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其实,那影煞幻音鬼在我们这批从鬼境逃出来的里面,那可是实打实的一顶一的好手了,本想着靠着他能多办些事儿呢,谁能想到,他竟然就那么草草地出了事,唉,当真是可惜了。没办法,如今也只能我亲自出马,来会一会那个姜玉郎了,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挡住咱们的路。”说这话时,采臣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闫争衡一听,点头说道:“如此甚好,采臣兄弟你这独特的本事,那必能迷惑住那姜玉郎小儿,到时候他肯定防不胜防,依我看,这事儿,肯定能成。我在这儿就先祝采臣兄弟你马到成功了,咱们合作愉快。等把姜玉郎这事儿解决了,那阴阁也就能早日打造而成了,往后咱们可就能更加顺风顺水地合作了。”
一旁的李开和蒋浓奇见状,哪敢落后,也赶紧跟着随声附和起来。
李开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忙不迭地说道:“是呀,是呀,采臣兄弟您这本事,那姜玉郎再怎么厉害,在您面前那也只能是个手下败将,这次肯定能旗开得胜,把那姜玉郎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蒋浓奇也在一旁点头哈腰地应和着:“没错,采臣兄弟神通广大,有您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嘛,我们可都等着听您的好消息了。”
那采臣却没怎么理会他们的奉承,目光落在了李开身上,他瞧见那灵犀骨笛正被李开牢牢地握在手中呢,心里瞬间就明白了,心想这进出鬼境的笛子就是他吹的了,看来这人就是从李家里出来的“篡位者”了。
虽说采臣之前一直在鬼境里,从来都没出来过,可刚才他们在鬼境里的那些对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再结合这会儿外面天色的变化,他也大致能分析出外面时间的情况了。
见采臣没有回话,闫争衡心里有些没底,便试探着又开口说道:“不如采臣兄弟先行歇息歇息,在阳间畅玩几日也好,我那火堂的地界,虽说比不上什么繁华胜地,但好玩的地方也着实不少,你尽可以在那儿撒欢放松放松,等休息好了,再去对付那姜玉郎也不迟呀。”
采臣却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不必了,早日事,早日毕。说实话,我对这阳间早就没什么留恋了,如今就想着赶紧把这事儿给办了,我这就派人引路,去寻那姜玉郎,可不想再多耽搁了。”说罢,他便转身,一副准备即刻出发的模样。
闫争衡见状,便赶忙派遣蒋浓奇去送采臣。
蒋浓奇接到命令,心里虽有些不情愿,可也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悄悄将采臣送到了水堂的清澜分舵附近。
到了地方后,蒋浓奇心里直犯嘀咕,生怕被水堂的人发现,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他连头都不敢回,赶紧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敢再多停留了。
那采臣,依旧慢悠悠地打着伞,朝着清澜阁的方向走去。
只见他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子也微微摇晃着,那模样就像久病未愈的人强撑着出门似的,愈发显得贫血虚弱了。
到了清澜阁前,他先是轻轻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这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待门打开后,他朝着里面的人微微躬身行礼,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声音虚弱地说道:“劳烦通报一声,在下采臣,近日实在是倒霉,不知怎的就惹上了妖怪,那妖怪可厉害得很呐,搅得我是日夜不得安宁呀。听闻这姜玉郎大师道法高深,十分了得,所以特来恳请姜玉郎大师出手相助,帮在下去除这妖邪呀,还望大师慈悲为怀,可怜可怜我这受苦之人呀。”那话语里满是恳切与无助,让人听了忍不住心生怜悯。
接待的小道听了,心生同情,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快步朝着里面走去,将这事儿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姜玉郎。
姜玉郎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便命清风去把这人引来二楼。
清风领了命,赶忙来到门口,他瞧着采臣,心里暗自打量着,只是他法力还不够深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采臣的本象来,只好先将人引到二楼等候。
把人带到后,清风先是迈进了门,压低声音,朝着姜玉郎小声打了个招呼:“门主,我看这人像是个玩角色扮演的主儿呢,瞧那打扮,那神态,古里古怪的。闹不好又是火堂那帮家伙派来捣乱的,咱可得小心着点儿呀。”
说罢,这才不冷不热地转身,把采臣带进了屋子里。
姜玉郎一见到采臣,目光就变得深邃起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的不对劲。
只见这采臣,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质,那气质古朴典雅,仿佛是从久远的年代穿越而来的一般,绝不是现在那些玩 coSpLAY的人能模仿出来的。
可姜玉郎又仔细探查了一番,却察觉不到他身上有丝毫的煞气,再看他那模样,面色虽有些苍白,却又不像是寻常的“生人”,反倒更像是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活死人”,这可着实让姜玉郎心中疑惑不已。
而采臣见到姜玉郎的那一刻,眼中也是瞬间闪过一丝光亮,他顿时察觉到姜玉郎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法力波动,那法力深不可测,仿佛是由两位绝世高手的功力融合而成的一般,雄浑且内敛,让人心生敬畏。
他心中暗自惊讶,想不到在这当今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年轻的高手。
姜玉郎倒是神色如常,他微微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你先坐下歇歇吧,尝尝我们这个年代的茶怎么样。”说着,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采臣斟了一杯茶,那茶水冒着丝丝热气,茶香袅袅升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采臣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先是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随后浅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唉,这茶呀,不如,茶香茶色都不如古法的好呀,现在这茶,总感觉少了些韵味。”那语气里透着一丝淡淡的遗憾,仿佛是在怀念着往昔那品茶的美好时光。
姜玉郎听了,却只是笑了笑,说道:“是啊,有时候这活人喝的茶,却不如死人品尝出的滋味呢,毕竟各有各的感悟呀。”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采臣,似有所指。
采臣脸色一变,心中暗惊,没想到姜玉郎竟如此直白,他赶忙放下茶杯,快速说道:“你不问我来意?”
姜玉郎却依旧不慌不忙,也快速回道:“听下面人说了,不是除妖吗?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先喝口茶,慢慢说也不迟嘛。”他的语气很是淡然,可眼神里却透着一丝洞察一切的锐利。
采臣一听,心中稍定,又快速说道:“这么说,你答应了?你可知道那妖怪有多厉害,你就这么轻易答应了,不怕有去无回?”
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盯着姜玉郎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