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水回忆起自己的小学的毕业典礼，感觉那并不算很沉重——相较于初中，高中，或者大学。这里的原因有很多，比较重要的两点，一是大部分人在初中还是同学，二是许多学生在这个年纪还不能完全体会毕业的酸涩。
十几年后，他清理自己学生时代的杂物时，翻来覆去也只找到了六张照片:小学的毕业大合照，初中的毕业大合照，和江禾小学毕业拍的双人照，初中春游时和江禾，周文萱的三人合照，以及高中毕业时几个老朋友在教室的合照。
“找什么呢？”
江禾从背后环住他，然后把脸贴到他的脸上，亲昵地蹭了几下。许知水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你看这个。”
许知水拿出小学毕业的大合照。江禾也怀念地感慨起来。
“好多年了啊。”
毕业考试考完的那一天，赵老师早早地来到班级，宣布毕业典礼的事情。这是一场盛大的活动，从上个月开始，学校就在准备给这批毕业生搞毕业晚会，要求每个班准备至少两个节目。
他们班准备的节目是宋睿阳和另一个男生的双人相声，以及几个女生的合唱。许梓雯不出意外地又被选为了晚会的四个主持人之一。
“大家都留下来，好好清理班级，特别是后面放杂物的地方和自己的桌洞，不要把自己的东西留在学校。”
赵老师指挥着大家做小学最后一次大扫除，她也参与了进来，拿着拖把，跟在扫地的男生后面拖地。
教室被彻底清空，赵老师从办公室端来一个纸箱子，那是她这些年没收学生的一些东西，里面有陀螺，悠悠球，学生自己拿三角尺和钢笔拼接的战斗机，漫画书……她都一一分门别类，标记了姓名在上面。
“我喊到名字的，上来拿东西……这次暑假没有作业，拿完东西大家就可以回家了，后天下午准时来学校就好。”
回家的路上，江禾已经开始有点伤心了。许知水虽然和大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心里也不好受。
“今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你吃。”
一想到以后很难再有机会在学校门口买路边摊了，江禾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了。
“别哭呀。”
“还没有哭呢。”
她一边倔强地抹了一把眼泪，一边开始招呼老板给自己烤火腿肠和淀粉肠。
毕业典礼那天，很多人都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来到学校，第一件事情就是拍大合照。
“赵老师好漂亮呀。”
“那是赵姐姐。”
赵老师来到班级的时候，大家都惊呼出声，随后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她穿了一身闪着银光的修身礼服。这是她第一次在学生面前穿成这样。
“按体育课的队形，排好……”
轮到他们班拍合照了。
在烈日下等了十几分钟，合照才拍出来，摄影师匆忙拿去照相馆冲洗。所有学生又集中到了大礼堂，开始正式的毕业晚会。
“那是许梓雯？”
“是啊，漂亮吧。”
这一年多学校里很少举行大规模的集会，许知水自然没有看过穿上礼服的许梓雯到底是什么样子。
江禾也顾不了那么多，他直接命令宋睿阳让座，然后坐在了许知水的旁边。
“我有点害怕。”
晚会一开始是校长致辞。光头校长说完话后又是一些领导致辞。吴老师也出现在了台面上讲了些话。
“总之，祝福我们的学生，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做自己的主人，做人生的掌舵者，不要忘记母校……”
表演开始。大礼堂关了灯。江禾偷偷摸摸地在椅子底下摸到了许知水的手。
“人都在旁边呢……”
“害怕，我想哭。”
借着台上的灯光，许知水才看清江禾泫然欲泣紧咬牙关的表情。他反握住了江禾的手。
“我在呢，没关系。”
宋睿阳也是台上的常客了，他的相声依旧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甚至江禾也跟着笑了起来，沉到谷底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典礼快到尾声的时候，各个班级的班主任收到了冲洗出来的照片，开始分发照片。
“你的表情好严肃啊。”
“那是在憋笑。”
重新回到班级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学生围着赵老师哭成一团了，江禾也扑进了那堆女生里，舍不得和赵老师分开。
赵老师的眼圈也微微泛红，她不停地安慰自己的孩子们。
宋睿阳，王真哲和许知水站到了一起。
陈欣手里捧着照相机，正在四处拍照。
“给我们两个拍一张。”
江禾去过洗手间洗干净了眼泪，拉着许知水站到了走廊外面。陈欣咔嚓一声，点头示意他们已经拍好了。
“给我们几个也拍一张。”
看到正在拍照的陈欣，越来越多的人聚到她的身边，和自己的好伙伴们合影留念。
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许知水一手握着江禾，一手握着毕业证，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现在不怕人多了？”
江禾的嗓音有一点点沙哑，今天她哭了太多次了，要不是因为许知水，估计在礼堂里也哭出来了。
“不怕。”
“你的好兄弟呢？”
“约了过几天见面。”
江禾深呼吸了好几口，把胸间的没有喘出来的郁闷气息全部吐了干净。
“明天我要睡觉。”
“睡呗。”
“睡醒了要去看电影。”
“看呗。”
“你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她轻轻地捶了一下许知水的手臂。
夕阳很准时地西下。直到看到满地的昏黄，以及那听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回家音乐，许知水这才意识到，他真的已经毕业了。
一股有点延迟的不舍缓缓在他的心间膨胀。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迟钝了。
“要我一起去看吗？”
“要。”
江禾故意拖着许知水的手，她想让时间慢一点，慢一点，再慢一点。她还记得第一次和许知水一起放学的时候，那天的景色和现在非常非常像，空气中的香甜味道还是那么熟悉。
“再去吃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