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爷子始终不为所动，直到江老二的求饶声变得有气无力，他才哑声开口：“……都停手吧。”
江凛杀了红眼，举着拳头还要往下砸，还是江爸爸拦住了他：“别吓到团团。”
江凛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老公！”江二婶扑向江老二，颤抖着双手，想要去碰江老二肿成猪头的脸，可这张脸上到处都是伤口，她根本不敢下手，只能哭道，“江凛你好狠的心啊！这是你亲二叔！你怎么能对他下这种狠手啊！”
“是！你二叔他是不对！他是不应该打你闺女！可他不是没打着吗？”
江二婶颤抖着手指向龙团团，恨声道：“更何况她就没错吗！我们家老二花了整整八千万才拍到的玉壶春瓶到了她的嘴里竟成了赝品！老二生气他有错吗！爸！你不能这么偏心啊！”
她喊得声嘶力竭，完全没有发现大厅里其他人对视一眼后，近乎古怪的表情。
就连躺在地上的江老二都抽搐了一下嘴角，缓缓地伸出手，握住了江二婶的手腕，颤声道：“别、别说了……”
“不！我偏要说！”
江二婶泪流满面：“我知道你孝顺，可爸他被人蒙蔽了，他看不到啊！”
“弟妹，”江妈妈看向江二婶的眼神有些复杂，“你或许可以在私下里问问二弟，这玉壶春瓶是他从哪得来的。”
“拍卖会啊，他从我手里拿的钱我能不知道——”
江二婶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老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大家族里出来的孩子没有傻子，能够站到这个大厅里的人不是江家嫡系就是人精，谁看不出江老二是什么情况啊，就算一开始没看出来，等江老二因为龙团团的一句话就暴跳如雷，甚至对一个小孩动手的时候，他们也什么都清楚了。
这是做贼心虚啊。
买了赝品糊弄老爷子，还被孩子戳穿了，他能不生气吗？
可他是真的蠢，就算被孩子发现了又怎样？随便找个借口就能糊弄过去，哪有跟孩子硬刚的？赢了丢人，输了更丢人，也是，江老二要是不蠢，也不至于被江老大踩进泥里啊。
众人看向江老二的眼神带着鄙夷。
“老、老二……”
江二婶颤抖着声音，质问出声：“我给你的钱你没去给爸买礼物，钱呢？那钱呢？钱在哪呢？！”
她又不是大嫂，攒了大半辈子手里才攒这么点钱，一下子给江老二拿去了大半，他要是买古董了，她也不说啥，可他送爸赝品，也不还自己的钱，那钱去哪了还用问吗！
“你是不是把钱都给外边的小妖精了？”江二婶尖声道，“说话！”
“够了！”
江老爷子头痛道：“你们都出去，老二和老二媳妇留下。”
众人只得下楼。
门关上的瞬间，只听到屋里传来“啪嚓”一响，像是茶杯被掷到了地上。
龙团团小耳朵一抖，看了看江凛，又看了看江妈妈和江爸爸，扣着小手手，闷声道：“团团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
江凛一把接过小团子，冷笑道：“你说的是实话，哪里错了？”
“可系二爷爷好生气，”龙团团抿抿嘴，“爸爸，你说系不系有坏蛋故意骗了二爷爷呀？团团应该告诉二爷爷，让二爷爷告诉警察叔叔的。”
“哈。”
江凛嗤笑：“他肯定以为你是在讽刺他。”
说着，他捏了把龙团团鼓鼓的小肉颊，没好气地说：“你个小崽子怎么不知道记仇呢？他刚才还要打你呢，你忘了？”
“没忘呀，”龙团团扬起小下巴，说，“但团团不害怕，没有人能打得过团团。”
“自信。”
江凛竖起大拇指。
龙团团有些害羞，小脸蛋儿都红扑扑的，刚要说话，余光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小身影，她小手一挥：“哥哥！”
裴寂眼睛一亮。
小家伙蹬蹬小脚儿，想要挣脱江凛的怀抱，却被江凛手疾眼快地拎住了后衣领，问：“小崽子，你要把你的老父亲丢在这儿，跟他走？”
“嗯呀！”
龙团团奶声奶气道：“爸爸等团团回来呀！”
江凛：“……”
他啧了一声，松了手，这小没良心的。
龙团团跟老父亲挥挥小手，这才朝着裴寂的方向扑过去，即将抱到一起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刹了车，后怕地拍拍小胸脯：“咿！差点儿又把漂亮哥哥压成小饼饼啦！”
裴寂眨眨眼。
“漂亮哥哥，”龙团团牵起裴寂的小手，“窝们一起玩呀！”
两小只手拉手地走远了。
龙团团个子矮，鼻子却灵，跟着香味儿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饮食区，看到琳琅满目一般的食物，小家伙惊喜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小奶音儿：“哥哥！哥哥！系好次的东西！”
说完，她踮着小脚儿就够了块儿蛋糕，放进自己的餐盘，撒了欢儿一样在饮食区来回跑。
空荡荡的餐盘都罗成了小山。
小家伙这才停手，大方地将蛋糕分给裴寂。
裴寂摇摇头，静静地看着龙团团吃东西，看着她樱桃果一样的小嘴儿吃下了比它大两倍的小蛋糕，看着她眼睛亮了又亮，又看着她脸蛋儿被撑得鼓鼓，他心痒痒的，莫名有一种捏龙团团的小胖脸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
仅仅是伸出小手戳了下龙团团的小肉颊，软乎乎的触感。
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裴寂眼底的冰川都渐渐融化。
“是、是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龙团团的小耳朵动了动，迷茫地朝来人看去，果然看到雅雅正迎面朝自己走来。
“你是叫团团吧？还记得我吗？”雅雅苦笑一声，“抱歉，我又来打扰你了。”
龙团团眨巴眨巴眼睛：“团团记得你呀，你打了爸爸，爸爸好疼好疼。”
雅雅眼底的歉意都要溢出来了，她眼圈发红，声音都有些哽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打开了江凛的书包，你也不会被人发现，那天吓到你了吧？”
龙团团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