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绵密，蔓延相连，一瞬间为李阅和影影、影儿打开了无数世界。
影影还好一点，至少是准魔王级的影子恶魔，有足够的容量处理这么大的信息。
但李阅和影儿的状况就不怎么样了——李阅脑力不足，影儿的体积也有限，思绪与影子直接被拉扯到极远。
如果不是诺莱摩尔本身就与李阅和影儿有极强的连结，一瞬间控制住了两个恶魔的发散，恐怕就在这一瞬间，脑灵与小影子就会四分五裂。
此时此刻，李阅像是摊开的一张饼，脑沟都被抚平，干干净净地躺在理想国里。
影儿也是一样。
影影甚至没有多余的精力与蛋蛋和阿卡交流，只能等待斯帕德和吸血鬼自行领悟。
而蛋蛋只沉浸在五光十色的幻光里，不断吸收着光雾，整个蜗牛已经醉了。
“他们好像出事了。”阿卡简单观察了一下情况，没有被光雾吸引得太深——在活过无限的生命后，这只吸血鬼对混沌的抵抗性似乎比其他几只恶魔高许多。
“咯？”斯帕德醉醺醺的，不断将光雾吸至壳里，然后再从壳上的缝隙中释放出层层污泥。
斯帕德正在进行着某种能量的转化。
“哦，我看出来了，你们都可以在这里变强。”阿卡没再理会蛋蛋，专心去看脑灵和影子们的表现。
“你们……达到某种平衡。”阿卡品出了点什么，“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不动。”
“如果他们要死了的话，叫我。”说着，阿卡从袖口扔出来一只长满眼睛的灵魂犬，让它守在脑灵和影子恶魔身边。
至于他自己，则带着血色沿绝山向上突进。
不知过了多久，影影和蛋蛋身旁的大祭坛徽记都亮起了两次——那是来自瑞德寇特、骨车教的强制征召。
可是恶魔之子们毫不理会，摊成三个互相覆盖的薄饼，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汲取更多。
第三次，大祭坛的徽记甚至烧了起来。
“他们在干什么？”戴门本本问，“居然可以拒绝我们的强制征召？”
“他被被困了。”瑞德寇特品味出一丝拉扯的力量。
“那你赶紧叫你的主子！叫那座城！把它们拉过来~”戴门本本嘻嘻笑，“伦德河战况激烈，没有影子恶魔和那个蜗牛，我们会损伤巨大！”
骨车教已经行进到伦德河畔，遭遇雪国军队的顽强抵抗。
百名血肉巨人已经死去一半，而雪国的雪怪与野蛮人们也有溃不成军的迹象。
只有伦德河对面的冰魔法师的阵列顽强保持着队形，也保持着对河流的控制——伦德河完全结冰，其上布满冰刺和冰冷，狰狞着指向南面，作为最后的防线。
但如果不是帝国的空军偶尔会飞来，带着杰西一起砸向伦德河，然后再任飞机把她接走，恐怕骨车教早已突破伦德河的战线，赶往细雨走廊了。
再加上旧教廷的祭司与神父时不时会突袭巨大骨车，对红袍骷髅进行斩首尝试，骨车教与雪国的战线非常胶着，急需更多的力量破局。
“运用权柄力量把它们拉过来的话，成本太高了……”恶魔商人卖卖弱弱地说了一句。
“老山羊大人？”薇妮从火焰形态回归人形，无法唤回远在大陆另一端行动的诺莱摩尔与斯帕德。
“既然三次都没有用，那就算了，教皇大人正有更崇高的使命。”瑞德寇特放弃了强制征召，“我们继续等待，等待教皇大人吸收新的部队，助我们突破……”
瑞德寇特正说着，南方的地面忽然高高升起，那是一群各色各样的巨物起身，仿佛直接抬高了地平线。
狼、蛾、鱼……甚至还有蝙蝠。
巨孽们的外皮上都长着一层红袍，远远看去，像是一座不断升高并靠近的红色墙壁。
而沿路的村镇、建筑甚至是森林都被它们损毁，宛若血浪中接连破损的气泡。
好在这些地方在经过骨车教洗礼后，难民们早就撤退进了帝国境内，已经成为奴隶、劳工，又或者是新教的圣灰。
“来了。”瑞德寇特的眼窟窿里泛起亮光，驱动巨大骨车，直直突向伦德河。
于巨大骨车和身后的巨物们相比，冰河上的冰刺与冰冷倒像是一地生长整齐的杂草。
骨车教即将过河。
而在骨车教放弃了强制征召影影与蛋蛋后，绝山这边又平静了许多。
蛋蛋的身边已经铺满污泥，附近的光雾虽然已经被它吸得一干二净，可它本身变得光滑圆润了许多，身体也隐约流动着星光。
影影与影儿则更加坚实，即便流淌在身体中的黑色逐渐变淡，可是细看的话，会看见影子里流淌着各种各样的图画。
那些都是混沌中，其他异世的图景。
两只影子恶魔放弃理解世界的成因，专注于结果，没有被更多物质所影响。
只有李阅的脑饼正在开裂，不断渗出脑液。
在恶魔航路的地图上，绝山这一座锚点遍布光团，像是硬生生长了一个肿瘤。
李阅看到莽荒的无情，也看到未来的惨淡，它行走在一个个异世的历史中，感受着人们的情绪与动机。
“哦？僵尸？末世？有点意思。”
“这里怎么都是纸片人？”
“卧槽居然还有蜗牛人的世界？”
“原来骑士主导的世界竟然是如此罪恶？”
在每个世界中，脑灵都只是一个虚影，看着、感知着，体验着。
这对一个孤零零的脑子来说太过复杂，李阅的每一个神经元都在颤抖，脑垂体不知道被崩碎了几个。
而且看多了的话，每个世界里的每个人，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仿佛是山寨产物。
他们长得差不多，但有的是稻草人质地，也有陶瓷质地……
令人头昏脑涨。
但李阅依旧如痴如醉，欲罢不能。
终于，那些混沌中的情绪逐渐被收拢到脑内，整理到每一个思路与思绪中，李阅的脑饼开始有逐渐收拢的迹象。
【如果不是妈妈的话，爸爸就死了。】
影儿已经解构到极限，不再有余力铺开，反而是与影影结合，帮助妈妈不断收缩气泡的覆盖范围。
【这一次点亮了好多……】
影儿也注意到恶魔航路上的异样，知道这座锚点发生了一些转变——那生长在地图上的、由光雾组成的肿瘤是一座巨大的宝藏。
【如果爸爸能把这个肿瘤吸收干净的话……晋升想象物的时候，会更强……】
影儿知道这一次收获的经验，几乎已经足够让李阅晋升想象物阶段的时候，想象出一座完整的大陆。
但前提是李阅能够把它们吸收。
而且活下去。
【别废话了，帮忙。】
当影儿暂时并入影影的身体，诺莱摩尔向它发号施令，一起把李阅从绵延的气泡中拉出来。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脑饼突然崩溃、遍布裂口，而每一个裂口处都增生出新的肉芽。
又畸变了。
【不要拉我，那是……我家……】
李阅猛盯着一个气泡。
因为他看见了他前世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