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勇那孩子的电摩计划，目前进展如何了？”
赵潮生沉声问道，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面对老爷子的询问，王管家的脸色略显微妙，既非欣喜赞叹，亦非疾风骤雨般的抨击。
在豪门这个圈子里，消息灵通是常事，尤其是涉及生意场上的风吹草动。
郑勇刚开始市场调研时，赵潮生尚不知情，但当他大肆购入电摩、招人、联系生产厂家时，赵潮生想不察觉都难。
得知郑勇选择的创业方向与自家大孙女赵慧兰的项目重合，赵潮生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失望。
电摩这个行业，小企业家进去往往尸骨无存，大企业也不敢轻易将其作为主攻方向。
大孙女的闪摩项目，坚持了四年，从建厂初期的巨额投入到如今的运营维持，总投入已让赵潮生感到肉疼。
他本已计划，等今年过去，就让大孙女收手。
结果呢？大孙女的钱还没赔够，这小孙子又拿着从自己手里“坑”来的钱，往火坑里跳。
赵潮生心中暗自嘀咕，自己怎么就有这么些没脑子的儿孙！
“不好说吗？”赵潮生见王管家面色犹豫，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直接说就是，六千万而已，不过是那小子的钱，老头子我不稀罕。”
“但咱们这老一辈的也得提醒一下，免得把本就不多的本钱全赔进去。”
“老爷，您先别生气。”王管家连忙递上一个文件袋，“这是原先大小姐闪摩研发部的行政主管李青松拿过来的资料。小少爷的方案可行性很强，但隐患也不小。”
“李青松？”赵潮生眉头紧皱，“他不是在慧兰那边吗？怎么跑到这小子那里去了？”
“这是我安排的。”王管家解释道，“大小姐正在裁员，闪摩的设计研发部门的人都裁光了。小少爷正好创业，我就把李青松介绍过去了。”
“裁员……”赵潮生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看来大孙女也知道自己这条路走不通了。
这样也好，有点自知之明，免得今年告诉她要关停破产清算的时候闹得不愉快。可又一个儿孙跳进去，让他不禁有些头疼。不过老王提前安排自己人进去，应该能少赔一些。
“还是得让那小子老老实实地去考公。”赵潮生心中暗想，“至于继承人……嗯，赵衍就那样了先撑着吧，现在不能换人，至少在公司还是能稳得住局面，赵昊先丢到她三姐的医院呆一阵磨炼一下，之后出来让他接手个分公司考验一下，要是在扶不上墙...”
“反正现在老二到老六都没嫁人，实在不行就招个上门女婿。再不行，就让赵衍那个孽障再努力造一个出来。”
“要是赵衍不造，那就别怪为父亲自出马了。”
拿起资料一看，赵潮生的脸色比王管家还要精彩。
“这……这东西能成吗？他不是在造电摩吗？怎么搞了个工业……”赵潮生硬生生把“垃圾”两个字咽了回去。
资料里，有设计图纸、概念图，以及那帮刚毕业的学生组装出来的第一版样车和根据冻结完稿的正式设计图弄出来的真正打算上市的样车。
此时如果有个玩家在的话，大概会说这里面的第一个样车充斥着工业废土风，就是用一堆垃圾拼装起来能跑的垃圾。而第二辆样车，如果有和郑勇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就能看出来，就是电驴。
只是和简陋得都比不上赵慧兰公司的第一个产品。
“能。”王管家点点头，“如果只是从设计和设想来看，这东西说不定真的可以盘活整个电摩行业。”
王管家好歹是豪门管家，跟着赵潮生多年，虽然不直接做生意，但耳濡目染，也对一些东西有了判断力。赵潮生拿起其他资料，结合郑勇的要求一看，也感觉眼前一亮。
确实，郑勇在设计制造之初的想法就和赵慧兰完全不一样。
赵慧兰第一个产品的要求是独立、自主、创新，招了一批人，要求和市面上的电摩都不一样，最好能完成新设计，区别于同类型产品。
结果自然是完败，研究团队很长时间都拿不出让人满意的产品设计，最后是在赵潮生的劝说之下，退而求其次，参照市场上的产品进行设计。但在很多细节设计上都与市场上的东西不通用，说极端点，就是螺丝刀都得设计一个专用的。
赵慧兰是自信的，景瑞的成功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将景瑞的成功复制到闪摩身上。
这种工业产品肯定涉及售后维修，这些人只有到自己这里维修，就算日后有人仿制她的维修工具，也没关系，这是她要的，她可以利用这个以她的标准统一市场。
赵慧兰是自信、大胆、激进的，扑得也是凄惨无比。要不是背靠盛日昌和她的景瑞，早就该破产清算了，哪里能撑到现在？
而看了郑勇的方案，赵潮生只觉得耳目一新。
倒不是说郑勇的方案和计划有多么新颖，而是相当的务实！
他对只有五个人的研发团队没有过多要求，或者说第一个要求就是抄袭，虽然也鼓励创新，但一切都要在期限内完成。第二，他没有自己去搞一条生产线，而是所有的东西都在市面上找，采用成熟可靠的产品，实在没有的也是去找厂家定制生产。第三，他对产品的指标也和赵慧兰不一样。
赵慧兰要求自己的第一款电摩5秒零百加速，最大时速三百公里，操控性良好，还要有车道辅助之类的智能化功能等等。而郑勇的要求就非常简单：第一个能跑能停，第二能转弯，第三能拉人拉货。细则的话，第一，时速不超过60公里；第二，载重不低于200公斤；第三，可以在家充电。
尤其是最后一点，可以在家充电，跳过了充电桩这个东西。同时，时速不超过60公里，这玩意按照速度标准够不上机动车。而且从照片上看，第二辆样车的造型还带着个脚踏板，这是摆明了要绕开机动车的规定。
如果真的能让他做成……不，他已经造出来第一辆了，接下来就是完成制造流程，进行产品审批，随后投放市场。赵潮生半眯着眼睛，他能想到这东西的未来。
郑勇的养父母是体制内的人，他的朋友父亲又是市公安的，产品审批应该会很快。而且这个东西本身就是采用了很多市场上已经有的成熟产品，除了车架一些需要定制之外，其余的都有现成。郑勇要做的就是招募一些人过来，确定组装流程，随后就是推向市场。
要说这个东西有什么缺点，第一个是不安全，第二个就是电瓶充电时的火灾隐患。
其中第二点是最致命的，火灾隐患处理不好，出一场事故公关不成就可能万劫不复啊……
不过想到郑勇本身就和体制内的人沾亲带故，而且国家强力推新能源，虽然有传来会削减对电摩的补贴，但也极有可能会在削减前最后梭哈一把。如果让郑勇去干，他极有可能真的走出一条路。
“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赵潮生细细思索着，“不会是只造这种东西吧？”
“嗯……”王管家也斟酌了片刻，“今天见到小少爷了，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我想他的思路应该和大小姐的想法一样，通过电摩逐步进入新能源车的行业。”
“这样。”赵潮生想了一下，“闪摩不用等了，准备进行破产清算。如果小勇的创业真能成，这些他一定用得上。”
大孙女肯定是没指望了，就剩下这小孙子了。既然如此，就试试他的成色。如果真有点本事，他赵家未来还是有个不错的继承人的。
“哎……”赵潮生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说他还能姓赵吗？”
“这个恕我直言。”王管家直接说，“赵衍少爷与其夫人是做不到的，五小姐已经进去了，六小姐和赵昊小少爷也还没放出来。其他的几位小姐，我觉得她们还是别和郑勇小少爷接触，否则后果只会更糟糕。”
一想到刚刚与赵慧兰擦肩而过时，她眼神中的厌恶与恨意，王管家就感觉这几位根本不可能让郑勇回到赵家。
她们去找郑勇，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不把自己送进去就烧高香了。
“怎么会这样啊？！”赵潮生叹息中满是无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明明……”
明明是一手王炸啊！按照他的谋划，赵衍不需要很强，只要能守得住就行。
六个女儿背靠盛日昌这座大山，在不同的领域开拓探索。赵昊作为未来的继承人，待其接手便可以根据六个姐姐探索出来的未来发展方向，开始企业转型。郑勇回归之后，以其在政府的影响力，为赵家提供安稳的外部环境和支持。
结实，祖孙三代齐心协力，前有姐姐们探明的道路，外有郑勇提供的安稳外部环境和政府政策的消息。
赵昊就可以大刀阔斧地进行企业改革，调整企业方向，让整个盛日昌安稳地度过转型期，跟上国家经济转型的步伐，从传统行业转向新兴行业。
可……
“你说这是为什么？”赵潮生就是想不通，“明明一切都很好，就算是小勇提前回来也没关系，小昊和小勇打好关系就行。”
“老头子我都提前说过了，小勇的位置不会威胁到小昊，老头子我会推着他去考公。”
“可这是为什么？！这恨是哪里来的？这完全说不通啊！就算小勇有缺点，可这世间谁没个缺点？”
他就是想不通，赵昊一个大男人，怎么学起电视剧里的那些贱妇才搞的腌臜手段？想不通为何赵衍和王佑芸会如此偏心赵昊？更是想不通赵欣怡和赵慧兰明明没见过郑勇，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偏见和憎恨？
“这我也不知。”王管家摇摇头，但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倒是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说。”
“说。”赵潮生语气坚定。
“就是啊。”王管家小心翼翼地说，“今天小少爷带着他的朋友，在老爷安排的保安之中调了一个人，让他直接听命于自己。小少爷的朋友没啥说的，就是小少爷先问了一下那小伙的生辰八字，然后……”
王管家学着郑勇掐诀的样子，“小少爷像是算卦一样算了之后才决定的。”
“而且我去分局看过那天的调解录像，小少爷也有类似的行为。”
“另外小少爷身上的伤也好的出奇的快。”
“您说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