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川脑袋里“嗡”的一声，一下子什么也听不清，仿佛失去了对全世界的感知。
他无法理解林婉清是什么意思，更不敢奢望两人心照不宣的那个答案。
泪水模糊了林婉清的视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即使之前已经做过一次亲子鉴定，检查结果也告诉了她无法接受的答案，看到眼前的证据，她仍不死心。
林婉清凭着最后一点的理智，小心翼翼地发问。
“乖孩子，这么多年你也受苦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做个亲子鉴定吗？”
顾百川没有立马回答，林婉清见状赶紧补充。
“就算不是我们路家的孩子，既然这么有缘，我也会把你当成亲儿子疼爱。”
即使他真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她也不愿意失去，说不定是洛洛专门派他来到自己的身边，代替他陪伴自己。
林婉清的手指不自觉地向上追寻，缓缓摸上了顾百川的侧脸，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中。眼前的这张脸，越看越跟路慎言长得像，任谁见了都觉得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问出这个问题后，林婉清的呼吸都接近停止，等待命运的审判，却又怕听到的是否认的答案。
如果他拒绝，她再也生不出旁的勇气来去验证答案。
顾百川看到她满怀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已经确认是她的儿子。不忍拒绝一个失去儿子多年的母亲，缓缓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林婉清情难自抑地又哭又笑，脸上让人分不清是快乐还是悲伤的泪水。
顾百川见状想伸手帮她擦去眼泪，刚提起的手想了想后又停止，默不作声地收了回去。
这样有些不妥。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毕竟林婉清是路家的女主人，目前自己还只是个外人。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做这样越界的举动。
他抬眼望向旁边的刘妈，希望她能够懂自己的意思。
刘妈在路家工作了几十年，早就混成了人精。即使顾百川没有提醒，她也会掏出纸巾来帮路夫人擦泪。
只是，两人刚才认亲的气氛太过令人感动，她的眼眶也沁出了微不可察的泪水，不忍打断二人的谈话。
林婉清接过刘妈递给自己的纸巾，擦干了脸上流淌的泪水，破涕为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喜悦的劲头过去，她难得觉得有些害羞，自己刚才哭笑不得的表情一定很狼狈。
如果顾百川真是我的儿子，他该不会觉得我这个妈妈一点也不成熟稳重吧？
林婉清有些后悔刚才过于情绪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成熟大人的模样。
“等一会你把姜汤喝完了，在家里再暖和一会。今天有点太晚了，明天我们再一起去鉴定中心，好吗？”
如果不是因为外面还下着大雨，林婉清恨不得现在立马就拉着顾百川去鉴定中心。
她在心里经过反复的斗争之后，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太过于急于求成，避免给顾百川留下不好的印象。
从现在起，即使两人还没有去做鉴定，在她的心中已经把顾百川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带着顾百川下楼，路闻龙和路老爷子正在沙发上聊天。
林婉清迈着骄傲的步伐，站在了沙发旁边。
故意咳嗽了几声，以此来吸引面前两个男人的注意力。
“咳咳。”
父子俩正在聊钓鱼的话题，聊得兴高采烈，被打断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婉清，满脸疑惑，不理解她要做什么。
“我要宣布一个重要的事情。”林婉清故作神秘。
路闻龙轻笑一声：“你能有什么大事。”
“难道是又看中了哪家美容院，想要收购？”
“喜欢就买，这种事不用跟我们说。”
林婉清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少看不起人了。”
路闻龙见状，坐直了身子，不敢再言语，全然一副妻管严的样子。
顾百川在一旁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活跃的家庭气氛，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如果他们真是自己的父母，仿佛也不错。
希望明天的结果，对他，对路家都好。
顾百川默默祈祷。
林婉清见自己成为了人群的中心，也不再拐弯抹角地吊人胃口，将刚才的发现全盘托出。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顾百川很可能就是我们失踪多年的洛洛。”
“具体结果，明天我们会一起去鉴定中心再做一次检查。”
“但愿我们的猜想没有错误。”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客厅也陷入了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向了顾百川。
顾百川被他们殷切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别扭地将眼神转向沙发中间的茶几上。
此时，千言万语也表达不出来他们失而复得的心情。
路老爷子最先开口道。
“好。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爸，您都一把年纪了也别折腾了。光我和婉婉一起去就可以了。”路闻龙第一个反对，他一向不赞同路老爷子天天到处跑。
“是啊，爸。我和闻龙带着百川去，您在家里等待我们的好消息。”
“不要再说了，明天早点出发。”
路老爷子敲了敲茶几的桌面，打断了他们的劝阻，浑厚的声音透露着不容拒绝。
两人只好作罢。
激动的心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没有了再聊下去的意思，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心事。
都希望墙上的时钟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最好能够一下跳到明天出结果的那一瞬间。
每个人都如坐针毡，早早地找了借口回到房间休息。
“百川，今晚做个好梦。明天早上我亲自来叫你。”
林婉清在二楼的楼梯口与顾百川依依不舍地告别，嘴角压不住的激动。
等人都走完以后，顾百川才抬脚走向客房。
一路上，他强压住内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难道，我真的是路家的儿子？
路氏夫妇温柔和善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路老爷子的老顽童形象也让他欢喜。
他无心欣赏路家别墅的豪华，潦草地洗漱完毕，躺在了精致的大床上。
客房里淡雅的香味飘入他的鼻腔，他开始魂不守舍起来。
难道，我的命运真的就要从此改变吗？
如果我真的回到了路家，那么顾家那边，又该怎么办呢？
他想起顾母十分势利的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惶惶不安。
路家和顾家天壤之别，不仅仅是在财务状况方面。如果让顾母知道他亲生父母这么有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到时候若是做出什么伤害路家的事，他不敢再往下假设。
在顾家的那些年，突然让他觉得难以启齿。
就好似在豪华精美的宫殿前，展示自己衣衫褴褛的模样，让人羞愤。
第二天一早，路老爷子最先穿戴整齐，甚至难得的穿了一身正装，早早地就坐在沙发中间等候其他人的到来。
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他，被不停敲打在膝盖上的指尖出卖了忐忑不安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