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她的样子，怕是真把这个当交易了，此后虞岁音是必要助她当上家主。
想不通她一个刚从边境逃出来犹如丧家之犬的宗门之主，一出来几乎将宗派世家得罪个遍，为什么偏偏笃定她就能帮她当家主。
她又不是什么特别有威望的人，更与闻家结了大仇。
想不通就不想了，眼前的事情更棘手一些。
礼湛快速教完，甚至都不指望他们会画了，将手里画好的符丢给他们。
自己拿过空白符纸，现画现用。
他看着雾气上方，神情格外凝重，“我从未见过这么重的阴气，与煞气相融得如此和谐。”
“这人应该死了有千年了。”
“千年修行，就是我师尊来了都束手无策。”
他的手微微颤抖，仅存的理智让他迅速转身，大声道：“快散开，尸鬼目不视物，由阴阳辨认，站在一起阳气太重了，他会立马锁定。”
“放空丹田，吸纳周围阴气，引气入体。”
“这样会折损修为，但能将身上阳气混淆，靠近了就屏住呼吸。”
“不要大步行走和说话。”
“先稳住，我想想办法。”
他说得急，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抬眼却见众人瞪着眼，双手捂嘴，直愣愣地看着他身后。
礼湛身子一抖，脊背发寒。
几乎同一时刻做出反应，屏住呼吸，他不敢回头看，只是极力稳住那颗将要跳出来的心脏。
放空丹田，引阴气入体，寒凉之气游走在经脉，嘴角溢出鲜血，每寸肌肤都泛起阵阵疼痛，他不敢呼声也不敢吸气。
他刚刚说话声音又快又大，又离雾霭最近，这鬼立马就锁定了他。
站立震惊的那群人终于反应过来，垫着脚慢慢散开，一时间寂静得可怕，连虞岁音都屏住了呼吸，因为她就在礼湛身旁。
头发轻轻晃动，她似乎置身冰窖，身后是万里冰山，凉得她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她感受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
它在她身后。
尸身擦过发丝，虞岁音一动不动，偏偏这个时候，她的太阳穴阵阵发疼，仿佛被人用钝刀将脑袋一点点割开，痛得她几欲晕倒。
咬住下唇整个人颤抖不已。
她微微挪动眼珠子去瞧那些四散开来的弟子。
好在这条街被她烧了个感觉，够大，这些人散开也不会显得密集。
他们脚步虚浮，瞳孔一会儿黑一会儿红，极其怪异，但他们隐忍着，生怕忍不住了就会命丧当场。
刚刚那只鬼他们看得真切，几乎是在确定礼湛的方向后瞬移而来，如果礼湛反应慢了半息，他就会命丧当场。
一个想法忽然涌上虞岁音心头。
子时，到了。
这些点了命灯的弟子，快要失控了。
这个想法一落下，眼角就瞥见一名闻家弟子，浑身僵硬，一下子站得笔直，黑瞳被红色取代，怔怔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掐住离他最近的一名严家弟子，那弟子眼神里全是错愕。
被掐着脖子高高举起，手脚并用在空中狂舞，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被掐得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可这动作和声音迅速吸引了虞岁音身后的那只鬼，身旁一阵凉风扫过，衣摆迎风扬起，又轻轻落下。
虞岁音只瞧见了他的背影，那衣裳破烂，大概是用土掩埋过。
他的速度极快，比虞岁音还要快上三分。
赛过了风。
“噗嗤——”
众人惊恐地瞧去，挣扎的严家弟子被鬼手当胸捅穿，血溅当场，死前双目死死瞪着，满是惊恐和被同类害死的愕然。
掐住他的那名闻家弟子被溅了一脸的血，他恍若未觉，红瞳微转，转身朝着另一名严家弟子走去。
奇怪的是，那厉鬼并不杀他，绕过在别的弟子身旁游荡。
没有点命灯的估计只有严家、黄泉宗和太上无极宗，还有一个一直跟着虞岁音的闻祝泱。
加起来不过百来人。
与这些弟子相差甚远，若是都被控制了，与这只厉鬼配合，焉有她们活路？
她们不能坐以待毙。
虞岁音与礼湛在空中交汇眼神，询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对付厉鬼。
礼湛戳了戳自己脑袋，表示他正在疯狂想。
他忽然瞪大眼睛瞧着虞岁音，害怕地后退一步，发现并没有被厉鬼发现，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虞岁音极力压着裂疼的头，不解地望过去。
礼湛指了指她的眼睛。
虞岁音大概是明白了，她从地下室回来就不对劲，入定时若不是金衍从中帮忙，她早就被控制了。
她现在已是红瞳。
如今子时已到，她快要变得跟刚刚那名闻家弟子一样了。
那边的弟子接二连三僵硬起肢体，这些人也反应过来，遇见忽然站得笔直的人就连忙离他远些。
这下不仅要躲厉鬼，还有躲同类。
不过一炷香，就已经死了七个人了。
弟子分成了四波，大抵的四个方向。
太上无极宗和严家站一边，黄泉宗弟子本就虚弱，失血过多阳气不足，几乎没有被发现，站在一边。
还有就是那些点了灯的弟子，即将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更不可能加入这些没点灯的人群中来。
最后，虞岁音单独站在雾霭方向，以剑撑着地，闭着眼睛努力克制心里的冲动。
蒋胥见如此痛苦，面色难看要上前被她拦住了，眼神示意他顾好门中弟子。
那批点了灯的弟子很多，厉鬼几乎游荡在那边，偶有失控的弟子自相残杀，画面极其血腥。
血腥气越重，虞岁音就越难熬。
好在给了这边充足的准备时间，太上无极宗和严家弟子分散得老远，几乎快要靠近那片森林了。
距离把握得很好，若是有人出事，能迅速支援。
子时明明已经到了，为什么目儿郎还没有出现？
还有那几个道姑。
还是说，她们也害怕这个厉鬼？
那厉鬼回到了尸体里，算个尸鬼，看不清魂魄本来的样子，只知道这具尸体埋在土里有些时候了。
面部腐烂之后才被挖出来放进石棺里。
这些她也不懂。
红眼被控制的弟子慢慢朝着太上无极宗和严家这群人走来。
连厉鬼都吸引了过来。
蒋胥他们第一次引阴气入体，若是掌握不好，此生修为怕是要废了。
这也就罢了，若被察觉送了性命。
她们还那么年轻，正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