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太太足尖即将踏出院子时,风突然凝滞,满院桂香尽数涌向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桂树。
她似有感应地怔忡回首。
树影婆娑间,姜阿笱倏然睁开眼,睫毛上坠着的桂花纷纷跌落。
“你的事情……”
他指尖捻起飘至唇畔的花瓣,语声比桂蕊落地更轻。
“与我有缘。”
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姜阿笱这话什么意思,可余贝弛已经眼前一亮,嗖的冲了出来。
站在老太太面前将胸脯拍得更响:
“您放心,此事,稳了。”
没想到啊,姜阿笱这个神仙竟然要干涉此事。
有他这个神仙在这件事情不是十拿九稳吗?
三万块拿得那叫一个安心。
so easy!
老太太双手猛地一拍,视线在这一人一仙之间流转,一会儿又激动的抹眼泪。
看着老太太银白的头发越来越远,余贝弛眼中精光一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姜阿笱的身边。
可还没等他开口,石头便倚在门框边惊讶地出声:
“神仙,你要帮那个奶奶找儿子吗?”
“就是啊,你以前不是说神仙不能插手凡间事吗?怎么这次可以了?”
余贝弛一只脚踩在石板上,也等着回答。
姜阿笱缓缓坐直,眉目间敛着几分威慑之意:
“那老人家儿子的事,许是妖物作祟。”
“妖物?”余贝弛与石头异口同声道。
有没有搞错?
余贝弛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还以为是这神仙大发慈悲,没想到和妖怪有关。
啧,这事确实该天庭管。
没管旁边人是何表情,姜阿笱霍然起身,软趴趴的短袖剪影却在阳光下透出冷硬线条。
“我们现在便动身。”
石头重重点头,一头扎进屋里去收拾东西。
“啥?现在?”
听到他们此刻就要动身,余贝弛猛地伸手做出阻拦的姿势,五指张开悬在半空。
这个突兀的动作让姜阿笱脚步一顿,周遭的空气似凝固几秒。
他斜睨过去,声音凛冽:“有话直言。”
“哎哟,神仙,你太着急了。”
说着,余贝弛原本紧绷的肩颈忽然松了下来,手肘顺势收拢抵在腰间。
姜阿笱眉头微皱,看着余贝弛转来转去的眼珠问道:
“急?”
“没错。”
余贝弛歪着头将石头拿的东西挨个扫视一遍,眼皮慵懒地半垂着。
“你们这做事太没有规划了,走着去,到了地方然后呢?”
“自然是先去密婆洞。”
姜阿笱说罢,却看到余贝弛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郑重其事的摇头。
“去密婆洞是结果,但过程呢?你把它省略掉了啊?”
过程?
姜阿笱眉心蹙起。
听到他们对话的石头突然冒出头:“是指寻找密婆洞的过程吗?”
余贝弛点头,随即又摇头。
这似是而非的举动让石头摸不着头脑。
见这一人一仙都脑袋愚笨理解不到他话里的意思,余贝弛只好自己引出话题:
“你们去了那里,吃怎么办?住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安排,不会让石头饿肚子的。”
姜阿笱温声道,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见状,余贝弛唇角一勾,直接抛出一个重磅的问题:
“可你知不知道,那个密婆洞现在是一个景点,要扫码入内,估计还收费。”
话语炸响在姜阿笱的耳畔,眼帘骤然睁大。
他的虹膜在收缩的瞳孔映衬下呈现出玻璃般的剔透感。
“扫码?收费?”
密婆洞现在变成这般了吗?
见姜阿笱被他唬住,余贝弛嘴角偷偷勾起狡黠的弧度。
但却很快抿住嘴,半叹息地点头:
“哎,这就需要一个见识颇广的现代人来帮帮你们了。”
嘿嘿,没错,这个人就是他。
快快快,快搭腔啊。
快问他应该怎么办?找谁帮忙?
桀桀桀,到时候他就直接引出自己,这就成了。
虽然这件事情和某个妖怪有牵扯,但有姜阿笱这个神仙在,妖魔鬼怪不在话下。
所以这三万块钱依旧是白拿到手。
余贝弛美滋滋地的等着对面的神仙开口,眼底压着隐秘的笑意。
可他等了许久,耳畔也只有头顶桂花树的沙沙声。
余贝弛疑惑地抬眼,便见姜阿笱原本工整的眉形扯出几道细碎褶皱,半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
这神仙傻了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不接话?
此时,思考许久的石头使劲一拍手,在余贝弛异常期待的眼神中道:
“儿童票应该是不要钱的,而且你是神仙,可以同他们商量,让他们通融一下。”
听到这话,余贝弛直接两眼一黑。
尤其是在看到姜阿笱还颇为赞成的点头之后,直接忍不住指着他们道:
“通融个锤子,你们这是扰乱市场,不要仗着自己的神仙就为所欲为。”
还神仙,去了第一句话刚出口,人家直接报警把人抓走。
直接关到那边的精神病院。
姜阿笱眉头微动,眼神中的澄澈看得余贝弛火大:
“那还有何办法?”
余贝弛捏了捏眉心,手再放下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们一起去吧,毕竟我心善。”
说着,他退开半步,双手啪地合掌一拍,一副就此决定的表情。
好像搞得自己多为难一样。
石头抓了抓脑袋,又瞄了一眼余贝弛捏在手心的银行卡,终究还是没说话。
转身回屋收拾东西去了,只是小声嘀咕道:
“这就是神仙说得有钱能使鬼推磨吧?”
余贝弛微微弯腰笑得虔诚:“神仙,我肯定是要侍奉在您身边的。”
姜阿笱轻轻一笑,唇角微扬的弧度带着几分了然于心的从容:
“你不在这个祖传的院子里感受天地精微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姜阿笱说话时表情淡淡,可余贝弛总是觉得他这话里有点阴阳的意思。
呃……估计是这神仙手机刷多了说话难免带上几分那个味道。
余贝弛连连摇头,急忙表忠心:
“嗐,那东西哪里有侍奉神仙重要,再说了,我作为见习神仙,降妖除魔也是我应尽的义务。”
余贝弛的手放在心口上,看起来很有责任感。
姜阿笱眼中情绪未明,只是颔首道:“可以”。
点头的幅度轻得像是落叶触水,让周遭空气陡然松弛。
轻薄事铅华,这个凡人,惯会媚上欺下。
没想到他有朝一日也会有这种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