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了，出来吧。”
镇灵军的鲜血顺着龙羽修长的手指流下，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气息 ，滴落的声音在这片天地格外清晰。
“殿下，你太冲动了。”
卜尧从石头后走出，显然他不认为龙羽在这里杀死镇灵军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镇灵军直属人帝统领，而他们在北境被屠杀，这已经不仅仅是北境内部的事，换句话说，这已经不是北皇能控制的了。
龙羽没有理会卜尧的想法，蹲下来将手上的血抹在凌蝠的尸体上，顺手捡起他手中的断刃。
“仅仅过去十三年，大司命就已经忘记了吗？我说过，当我手中握有力量的时候，我会让所有罪人付出代价。”
龙羽举起断刃指着卜尧，“十三年前的雨夜，也是你来接我的。今天，沉沉往事都做个了断吧。”
龙羽知道杀死镇灵军的后果，但为了伏鸢，为了能稍稍抚平当年的痛楚，他愿意承受这个后果。然而，在他的审判来临之前，他要完成自己的审判！
龙羽右手握住的断刃之上，秩序神力以某种古老的术法凝聚、交织。一把由秩序神力凝聚而成的神剑被他握在手中。神剑之上流转着强大的力量波动，日月星辰，时空脉络，无不可斩！
而龙羽从未在人前使用过，显然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殿下如此痛恨于我吗？”卜尧开口道。
“难道不应该吗？我母亲视你为亲人，我舅舅视你为挚友，可你做了什么？当年你什么都知道，可你却什么都没有说，哪怕一丝丝暗示都没有。”
龙羽的声音冰冷而愤怒，“我知道，以母亲的善良，她一定会谅解你，可是作为她的儿子，我绝不原谅！”
剑刃之上，汹涌的攻伐之力已经远远超越荒族的荒力。
龙羽一剑上挑，一道恐怖的剑意携带着无上的攻伐之力向卜尧横冲而来，地面都被割裂！卜尧侧身躲开，长袍的一角被剑意割裂。
卜尧不想和龙羽交手，可龙羽绝不会让他逃避！
龙羽纵身一跃，无数秩序神轮凝聚而出，化作神力溪流向卜尧冲撞而去，每一道神轮都足以切割陨铁，而卜尧从始至终都只是游走躲避。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样子，谦卑到骨子里，可你却又明明做过那种肮脏的事！”
龙羽提起一块巨石向卜尧扔过去，秩序神剑紧随其后！
卜尧一跃到空中，龙羽一脚踢在石头上，向卜尧冲天而起！卜尧一掌劈碎巨石，龙羽携带着秩序神剑迎面而来，避无可避！
“卜尧！”
龙羽大喝一声，携带着十三年的怒火，秩序神剑犹如坠落的陨星一般，发出耀眼的白光，整个世界都被这白光刺穿！世间最极致的力量！
卜尧终于出手了，幽蓝色的灵力涌出体内。
阴冷、恐惧、锋利！
骤风突起，幽蓝色的光芒如同天地初生的幼小火苗，却驱散了所有的白寂，与龙羽手中的秩序神剑碰撞在一起。只是一瞬间，秩序神剑被扭断，龙羽被掀飞出去。
天境！
“果然。”似乎是早已料到如此结果，龙羽并无意外。他身后出现五道秩序神轮，稳住了身形。
随后，龙羽伸出右手，五指之上各自浮现一道秩序符文，向前轻轻按动，似乎是契合入天地之中。
卜尧的周身突然出现五道秩序神轮，神轮之中传出晦涩的气息。下一刻，五道神轮之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五道恐怖的力量从中爆冲而出，似要将身处其中的卜尧彻底粉碎！
卜尧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五道光柱宣泄在自身之上。一阵耀眼的白光之后，卜尧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只是周身有一层薄薄的幽蓝色灵力。
“这就是天境的力量吗？”龙羽的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似乎是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卜尧收起释放出来的灵力，来自这片天地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他从天空中落下，淡淡道：“殿下，我知你心中有怒，可我的命还不能给你。欠他们的，我会还。”
“不需要，你欠他们的，我会亲自拿回来！”龙羽话音落下，天穹之上的圆月愈发显得妖异，紧接着月亮由亏转盈，一股皓然的月意洒落无妄森林。清凉、冰冷，随之而来的还有……魔意
压抑、暴虐！
魔族，圣主山。
“魔神一月。”
圣主山漆黑的帝座之上，一道霸气的双目缓缓睁开，魁梧的身影处于黑暗之中，似乎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主人，老奴这就去查。”帝座之下，一位佝偻着身躯的老人恭敬地说道。
“不必。”帝座上的男人淡淡开口，双眼又缓缓闭上，整座宫殿又恢复了沉寂。
卜尧凝视龙羽的心脏处，一丝浓厚的魔神之意从中泄露而出。
“这是……六合之中的魔意！”卜尧也被这股强悍的魔意震撼到。
当时龙羽进入六合时，他曾亲眼见到这股魔意，这是北皇也无法承受的力量。原来，它并没有跟随荒神传承一起消失，而是留在了殿下的体内……
想到这里，卜尧不禁想起，十多年来龙羽一直在这股力量的折磨之下。
他看到龙羽眼中的恨意，整个人仿佛定住了，眼中的神色也渐渐低落。
龙羽咬牙死死抵挡住魔神之意的侵袭，用秩序神力控制这道力量刻画魔纹！
卜尧虽然不知道龙羽在实施什么样的术法，但他知道这样做，龙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稍有不慎便会被魔神侵蚀，这是与虎谋皮！
但卜尧也清楚龙羽此时的状态不能被打断，龙羽已经正用尽全力控制这一丝魔神之力，若是自己强行出手，龙羽将无法压制这道魔神之力，造成反噬。
传说魔族第一代魔神陨落之时，放弃了轮回，而是以身躯、灵魂以及万年神力为魔族创建了一座世界。
这座世界与天道同存，万古不灭，只有历代的魔神才可以将其从天道之中剥离，幻化而出。魔族之人不但可以在这座世界中修炼，更可以借这世界之中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后代魔神后裔可以凭借体内的魔神之血开启魔柯界，获得魔神之力。但数万年后，很多魔族根本无法达到魔神之境，后来他们发现可以借助月亮的力量，暂时开启魔柯界。
第十代魔神，名为一月，他创造出一种术法，可以让拥有魔神之血的魔族，以月之意强行开启魔柯界，通过月亮强行以魔柯界降临强大一击！
这种术法以第十代魔神为名，“魔神一月”。
无妄森林的天穹由明转暗，月亮之上的光芒内敛，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黑气萦绕！天地沉闷，让人感受到一丝窒息。
卜尧首当其冲感受到了荒古魔神的恐怖，以他的天境修为也感受到巨大的危险。
他看向龙羽，龙羽此时的气息紊乱，体内生机都有些流失，哪怕有秩序神力以月亮为引，强行开启魔柯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龙羽需要的是超越天境的力量，那么这必然会反噬他。
卜尧此时完全不需要理会魔柯界，只要打断龙羽的施法，魔柯界自然就会关闭，但是如果那样做，龙羽必定被魔神侵蚀。
“欠他们的，我会还。”
卜尧留下这句话，便抬头迎向月亮，向月亮靠近。
此时，一道足以贯穿天地的漆黑魔柱从月亮之中渲泄而下，狂暴的魔神之力，虽是无根之力，却也远超普通天境。
卜尧看向漆黑的魔柱，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渴望，但很快就消失了，他还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眼神变得冷静，天地之间的风属性灵气全部向卜尧靠近，一尊横跨天地的幽蓝色鲲鹏将卜尧包裹在内。
正是天境强者独有的手段，天相！
鲲鹏展翅，搏击长空！恐怖的冰岚狱风迎向魔柱！
两者力量不相伯仲，狂暴的冲击力扭断了树木，撕裂了巨石。魔柯界中涌现出更多的力量绵绵不绝，很快幽蓝色的鲲鹏已经开始出现裂缝！
龙羽抬头注视着卜尧的身影，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觉得那道身影，是那样的孤独。
狂风席卷，天地之间很快出现了绝对风力，方圆十里之内，只有恐怖的风属性灵力！
龙羽站在狂风之中，眼中却只有那道身影。
卜尧身前的鲲鹏已经完全碎裂，但龙羽没有在卜尧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恐惧，哪怕是惊慌也没有，相反，有一丝……期待！
龙羽的手掌猛然握下，月亮之上蒙住的那层魔意迅速褪去！卜尧面前的魔神之力也消散在天地之间。
龙羽脱力一般躺在草地之上，双眼有些空洞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谋划了这么久的时机，演练过无数次的术法，龙羽还是放弃了。
卜尧从天穹中落下，站在龙羽的身旁。
“为什么停下了？”卜尧的声音平淡，似乎已经没有了悲喜。
“因为我不知道，母亲是否愿意我这样做。”
良久之后，龙羽起身。“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走吧，我跟你回去接受审判。”
“殿下多虑了，妖族与镇灵军发生冲突，镇灵军惨死，我北境并没有义务要保护好他们。”
龙羽深深地看了一眼卜尧，他不相信卜尧会自作主张，因为这件事很大，那他的外公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