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里都是些通音律、善巧艺的人，为求极致，效率是出了名的慢。 平日里为了一场仪式上用什么音律、用什么器物，全太常寺上下能吵上三五天。
但这次这想要同国子监一道儿并食的想法一出，第二日太常寺就派出了李少卿找上了沈琛。
他们都是生在长安的，少年时没少一块儿逗猫遛狗，算得上熟稔。所以一见面，李少卿就跟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的来意都说了出来。
“这太常寺同国子监不过是一坊之隔，就那么几步路！”
“平日里往来又多！不如以后就把你们那食堂当做是公厨，我们太常卿说了，若是能成，以后这食堂用度我们太常寺全包了，不用走国子监的公账！”
太常寺平日里掌管礼仪，礼仪上用到的人员、器物繁杂，再加上圣人威仪常开仪式来造势，所以算得上油水丰足。
听见这李少卿这话，沈琛没回答，只是缓缓扣了扣桌子。
他的脸上虽挂着笑意，但眼底却不见波澜。看见他这样，李少卿心道不妙。他同沈琛这头笑面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最晓得沈琛越是笑盛，这心里就越是藏事儿的性格。
果然他还来不及找补，对面的沈琛就开了口。
“太常寺果然是阔气！”
“不过……”
“这太常寺和国子监搭伙儿一道儿共食，就不必了吧！”
“这太常寺阔气，若是想吃好的，只管外头寻个手艺好的厨子便是了，何必与我们挤一处儿？”
“实不相瞒，这绝味食堂，乃专为监内师生所设之处。原本只供给杂学监生，就连国子监里别学的监生，也是不得擅入进食的！”
“昨日为了好生款待诸位，学里不知多少大人都在自家廨房吃冷灶呢！暮食若不是灵娘子及时从外头寻来了鸭子，恐怕我们一道儿都得饿肚子呢！”
同李少卿说话时，沈琛是完全不客气的，毕竟这李少卿是出了名的二皮脸，不然也不可能在太常寺里能镇得住底下那么多人。
而沈琛的话几乎是指着李少卿的鼻子在骂太常寺人不请自来，就算是出来办公，哪有一喊喊一窝的，简直是把国子监食堂当外面的酒肆来用。
听着他说话，李少卿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免觉得耳根子生疼。他还来不及求情，沈琛已经给出了定语。
“这做共厨，是万万不能的！”
“国子监里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的监生，个个巴不得让灵娘子分成五份，每个食堂里放一个呢！哪里还供给得上外面？”
“李兄，你们还是另找好的吧！”
这话一出，简直是一泼冷水浇在李少卿头上。
但这样还不够，下一秒沈琛又跟着来了一句。
“对了，劳烦李兄帮我带句话。”
“这太常寺同国子监不过几步路远，日后若是再来办公，我们就不留饭了。”
说完，简直是冷水上再夹着层冰，砸得李少卿是瞪大了眼，到最后更是被沈琛直接客气地请了出去。
而且不仅是这样，等送人出了国子监后，沈琛又特意找来了外头的门子。
“日后这太常寺来人，一定要在饭食前，让人寻了请出去。”
显然这做共厨的事儿，他是半点儿影都不愿留给太常寺的。
而在李少卿同沈琛互相较劲时，姜灵却是在外头同李娘子、郝娘子说着话。
自从这姜灵将【绝味食堂】开进国子监后，外头【绝味食摊】的生意就全权交给了李娘子。
李娘子做事儿精细，虽然姜灵现在管得少了，她依旧每日将账目记得清楚，等姜灵有空儿出来一道摆摊时，就赶忙将账目同她说清。
“这些日子赚到的银子，昨日下午我就去柜坊悄悄换了银子，等灵娘你今日回去了，我就把那钱瓮给你带走。”
“还有这些日子，外头的生意还算红火，不过我看这外头的吃食得换换样儿了。天渐渐热起来了，这国子监煮怕是要不好卖了。”
如今这【绝味食摊】上常卖的就是鸡蛋饼和国子监煮，间或还卖些猪肉脯。
至于蛋黄酥，因为近些日子姜灵实在是抽不开身，便没空做了，只能先欠着那些监生们承诺。
而李娘子的话，姜灵听了是点点头。
李娘子的心细，同姜灵又是最有默契的。姜灵没说的话，她倒是早早就发现了。
而这要替换什么，姜灵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只是……
这要做的东西，在现代是最简单不过的快手餐，可是想要在大庆长安城里实行，却显然不是件易事情！
【这三明治若是能做起来，肯定会成桩趣事！】
光是想想，大庆千年后，现代人能在古代画作上，能看见古时候穿着儒衫、叼着三明治的监生，姜灵想想就觉着乐！
而国子监的【绝味食堂】里，如今就有现成的大土窑，不正是现成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