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钟,原始森林的梦境结束。
城市已经陷入寂静,唯有这间独栋上的房间亮着灯。
江时的思维已经回到了身体里,他有些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在电脑上敲下这次实验的结果:
“异梦空间的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梦境名称:猴子森林(简单版?)”
“持续时间:2小时37分钟。”
“失败原因……”
他无奈地薅着自己的短发,手指在电脑上敲下“丫的,人类太能作死了”。
第一个人淹死在河里。
第二个人爬树摔死了。
第三个和第四个遇上后,跟两个超雄一样红了眼睛,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最后一死一伤。
第五个见到了伤员,大喊着“桀桀桀,居然是清醒梦”,杀了人就起锅烧油,说要尝尝人肉是什么味道,最后被他一脚踢出去。
最后三个死一块儿,怎么死的?
憋气挑战没刹住车,一口气全憋死了。
江时真的绷不住了。
好在梦里死亡后,人们的意识会自动返回,顶多浑浑噩噩一整天就养回来了。
不然把人家魂儿整没了,官方可能还会把他当成凶邪处理,封锁镜中仙的消息。
他暂时不想和治安署闹掰。
【神创世的第一天,世界太过安逸,人们选择自杀】
在笔记本上敲下最后一行字,他身心俱疲地长叹一口气,躺在电脑椅上看着天花板。
他试过再次入梦,发现自己的视角飘不起来了,就跟鬼压床一样,睁着眼睛一动不能动。
看来这个能力有冷却时间。
于是他选择主动清醒过来,结束了这次实验。
江时吸取了这次的教训,一开始就不能让参与者知道自己在梦里,不然他们会有恃无恐,根本不把命当一回事。
另外,没有危机感的梦境,只会导致无意义的死亡。
下次给他们加点猛料。
心里这样决定好,江时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从椅子上下来就准备熄灯睡觉。
临睡前再看了一眼手机,跑团群已经有了99加的消息。
他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侯三他们玩得还挺嗨。
这次跑团主题是“红嫁衣”,中式恐怖剧本。
结果他们跟几个土匪进村一样,不仅有人用“左轮”物品打死俩Npc,还顺手撅了人家祖坟。
接下来他们冲进村庄祠堂,准备明天直接掀开棺材打鬼新娘了。
一个解密游戏,被这些大学生玩得跟枪战一样。
江时没玩过跑团,但他感觉肯定不是这么玩的。这群人一点剧情都没推,武力值倒是全拉满了。
侯三激动地给他发着消息:“老江你看到没?”
“看到啥?”
“我是那个女欺诈师!”
“哦,就是你小子试图色诱村长,结果投出来大失败,害得全队被村民追杀啊。”江时回道,在后面无情地补了一刀,“传说中的团灭发动机。”
“咳咳,什么色诱,这技能叫取悦。”
江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关上手机准备睡觉。
夜长梦短,月下树梢。
他竟然做了三年来第一个噩梦。
梦中来到一个荒村,乌鸦遍地,到处都是坟包,他拎着行李站在村外。
他以一个外地旅游的身份,踩着枯焦的树枝,拜访这个废弃的村庄。
稀奇了,他一个掌控梦境的鬼,还会和人一样做梦?
心里带着这样的疑惑,他不动声色地往前走着,探索着梦境。
村子最里面,一辆上山的轿子停在路中间。
红色的轿帘拉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从窗内伸出枯骨的手。
血肉早已腐烂,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
这让她盖头下半边精致的脸颊,显得那么不真实。
附近围着送亲的人,他们不由分说地簇拥着他上了轿子。
江时本想杀了这些人,但他转念一想,这么新奇的场景体验,也许可以用在下次的异梦空间里。
坐在上山的轿子里,他看着眼前穿着红嫁衣的鬼新娘,在心里刻画着对方的样貌。
他记下外面墓地的场景,方便下次就地取材。
过了一会,鬼新娘突然拉起他的手,让他掀开自己的红盖头。
她轻挑朱唇说:“猜猜我是谁?”
江时没有动,他的手死死地放在自己腿上,跟焊死了一样怎么拉都纹丝不动,视线一直盯着窗外。
下一瞬间,他反手扭住新娘的胳膊,将腐烂的骨架折成两段,突然狞笑道:“同行啊,你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鬼新娘突然不笑了。
她试探性地掀起半边盖头,露出里面娇俏紧致的鼻子,往外看了一眼。
等到看清对方的长相后,她高声尖叫起来,跟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身体瞬间崩碎散成了粉尘。
可笑可笑,梦里的小鬼,遇上了造梦的镜仙。
轿子里只剩下江时一人,他看到窗外有几只乌鸦飞起。
转过下个路口时,他突然睁大眼睛,心里陡然一惊。
村口的路牌上写着一行字:
【永安村】
这里……是他的老家?
他清醒了过来。
次日清晨,江时顶着浓厚的黑眼圈,感觉自己浑身缠满怨气,看起来更不像个人了。
路过的煎饼摊大爷一直盯着他,从对方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听到对方低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莫要缠上我”。
下楼喝咖啡的时候,他意外遇到了坐在角落里看手机的莫奇。
“哟,好久不见。”青年依然嬉皮笑脸,龇着一口大白牙打着招呼。
看到江时要死不活的样子后,他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地问道:“卧槽,你吃了啥,又窜稀了?”
他记得上次看到对方这个状态,还是刚从男寝八栋出来的时候,据说是因为食物中毒蹲了一晚上坑。
“没有,做了个噩梦。”
于是江时端着杯子坐在桌子对面,拿起咖啡闷了一口,这才感觉到自己稍微活过来一点。
莫奇好奇地问:“你还会做噩梦?梦到啥了?”
对方瞥了他一眼,说道:“梦到你上司了。”
“那很恐怖了,”莫奇打了个寒颤,“她提刀来杀你了?”
江时双手捧着茶杯,叹了一口气:“没,梦里我接了个任务,老板要我去刺杀她。”
“最后成功了?”
“并没有,我用狙击枪打中了她的胸口。”
“那怎么失败了?”莫奇啃了一口油条,疑惑地问,“打中心脏应该死了才对。”
对方淡定地看着天花板,喝着咖啡,无感情地捧读道:“然后她掏出胸垫,放声大笑说‘没想到吧,老娘带的十八厘米硅胶,子弹都打不穿,哈哈哈哈’。”
“那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