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宵禁解除的那一刻,一个男子牵马出城。
他领命前往王闻之的老家,调查主人发妻的身份。
晨曦吐露,一群鸥鹭在天际徘徊。
天色尚未彻底亮,有淡淡的炊烟从烟囱飘出。
叶玉从噩梦惊醒,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她匆忙收拾东西准备溜走。
命最重要,一万五千两的酬金不要也罢。
包袱里的玉佛值八千,拿去当了,也能挣回点辛苦费。
她悄悄打开房门,从缝隙瞄一眼,四下无人,叶玉蹑手蹑脚跑出去。
这里是前院,从正门出去会遇到护卫巡逻,大门有门房值守,避不开。
唯有爬墙最合适。
她已经连夜做好了攀爬的勾带,绳子是两根绑起来的系带,每隔一段距离就系一个死扣,留下一个环带。
而前端绑着一块钩子般的木头,那是她拆了床架子取出来的。
轻轻一甩,木钩子卡住墙头,叶玉扯着系带,确认卡紧了,把脚踩入环带里面,爬上去。
只需要踩四个环带,她就够到了墙头,窥视下方的甬道,附近没有巡逻的护卫。
叶玉内心窃喜,准备骑上墙头,只要跳下去,再爬一堵更高的墙,她就能逃出去了。
内心的喜悦之情按捺不住,从嘴角溢出来。
这时,耳畔响起一阵干咳声。
“咳咳!”
闻声,叶玉顿了顿,僵着身子不敢动,一颗心七上八下。
“苏氏!”
又是一阵沉闷的嗓音响起。
叶玉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她缓了片刻,慢慢回头,发现卫云骁站在墙角,冷着一张脸,抬头望她。
一双幽黑的鹰目炯炯有神,飞快闪过一抹凶光。
“啊!”
叶玉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惨叫着摔下去,落入一个强壮的怀抱。
“苏氏,你这是做什么?”
又是一阵沉闷的呵斥响起。
叶玉抬眸,望着卫云骁那浸染寒霜的面庞,内心冒起无数的揣测。
他不用睡觉吗?为什么能及时发现她?难不成是特意来抓她的?
差一点她就能逃了!
卫云骁自然睡了,但想起昨夜他好像对苏氏态度不好,惹她生气了。
寻思着要不要找个由头安抚一下她,又觉得不过是个小女子,何必在她身上花费精力。
脑中天人交战,卫云骁如何都睡不着,他辗转反侧,彻夜难安。
清晨时分,耳力一向好的他听见隔壁开门声。
这个时间,苏氏应该起床扎马步练武了。
他披衣起床,看见这小女子背着包袱鬼鬼祟祟来到后院墙角,拿出一个钩子甩上去,准备爬墙逃跑。
此时,人在他怀中,似受了惊的鹌鹑,缩着脖子,一双灵动的眸子闪烁光芒。
叶玉支支吾吾道:“我……你对我不好,我要回娘家!”
听得此话,卫云骁的脸更沉了,他眉头紧锁,炯炯有神的双目填满怒火。
他不过是惹她生气了,至于跑回娘家吗?
而且身边不带小厮侍女,就这么拎着包袱爬墙。
“胡闹!”
低沉的呵斥响起,叶玉脑瓜子飞快运转。
她昨夜故意不搭理卫云骁,假装置气,不过是为自己的出逃找一个借口。
要是没跑出长安,被抓了回来,还有一个由头解释清楚。
谁料到,卫家都没出,就被逮个正着!
想到这里,叶玉撇撇嘴,极力做出委屈神色。
“你昨夜分明怀疑我与人有染,既然你不信,那我离开还不行吗?”
话毕,叶玉挣脱他的怀抱,轻哼一声,转身走开。
一只粗糙的大手攥紧她的手腕,把她拉回去。
卫云骁搂着她,眉目含着晦暗的幽光,脸上的寒霜消散些许。
“这就是你爬墙的原因?”
叶玉压低眉头,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演戏,她是专业的。
她瘪着嘴,轻轻点头,“我心中只有夫君一人,可我昨夜不过是与别的男子多说几句话,夫君就怀疑我。”
“既然你不信任我,不如就此分离,省得碍了夫君的眼。”
卫云骁沉着脸,看着怀中泪眼婆娑的女子,心像泡在热水中,鼓鼓胀胀。
耳畔清晰地感知到心跳的鼓动,他沉默片刻,抬手拭泪。
“是我不好。”
他倨傲半生,没有什么是拳头与权势解决不了的事情。
唯独这个女子,他想尽办法,依旧无可奈何,总不能像对待下属一般,赏她几鞭子,以示恩威吧?
想到此处,卫云骁立即回过神,怕若这么干,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箍紧细腰的手更紧。
叶玉听了他的话,眨眨眼睛,闷葫芦这么轻易就认错了?
内心早已盘算好接下来演法的叶玉愣了片刻,快速调整策略。
有了台阶那就下,静待下次良机。
她唇角翘起,“好吧,那我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