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玥只觉脑海中混沌一团,像是无数潮水冲着他涌来,天旋地转之间,姬玥似乎看见了,感受到了发生在这里的,许久之前的事。
远远看去,黑暗之中,有个微弱的光点缓缓靠近,逐渐看出是个身量修长的男子,他掌心透着一抹微弱的光,逐渐那抹光也缓缓熄灭。
那人拍了拍手,这方天地竟亮了起来,仍是望不到尽头的纯白。
站在那人身后,只看得见他身穿一袭华美的赤色神袍,斑斓之间透着些星星点点的白芒,肩上璎珞细腻,发丝散落,动作间可以看得着他刀削般的侧脸,这倒是瞧着背影都知道此人俊俏
只见他在袖中摸索着什么,姬玥想看清一点,但是似乎他动不了,上前亲眼瞧一瞧那人是谁也做不得,声音都哽在嗓子里,更别说其他了。
于是,姬玥的意识,就在那,静静地看着,自己也没发觉,那画面似乎更清晰了些。只见那人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瓷白的玉瓶,又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小包裹,手指微微颤抖着将包裹拆开,露出了里头装着的一截枯木枝。
正是此时,视角被瞬间拉到那人身前,姬玥的意识被吓的颤抖,竟生出一种眩晕感,只见得面前的那人正是原主姬玥!
他俊美的脸上满是干掉的血迹,发丝中眉眼上,全是干涸掉的血,再看身上神袍,哪里是什么赤色,分明就是被血染红的白。
他右手紧紧握着玉瓶,将里边的液体倒在了那一截枯树枝上,只瞧见光芒大盛,原主姬玥屏住呼吸,呆呆的看着,那枯枝竟真的生了根系,原主紧盯着它,面上一抹笑意逐渐扩大,半晌,那枝条上竟钻出一阵光雾,一个老者出现。
老者道:“此枝原身的神魂早已破碎消逝,就连吾也寻不到,你便就此归去吧。”
原主怔愣住,眼中落下一道清泪,顺着满脸的血迹流下,瞧见光雾中的老者刚要消散,眼神却是在原主身上顿了顿,惊奇道:“你身周那些暗淡四散的东西,可是你要寻的那人赐予?”
原主点了点头,便听老者大笑三声,对着原主说道:“老夫有一法,虽不能叫其复生,但可叫其转生、托生,但是转生的话,老夫可不敢保证转的是什么。”
原主对着老者行叩礼,“求尊者告知!”
老者道:“用你的魂魄,其中再混杂他的神魂碎星,将这枯枝温养成树,等这棵树长成约莫……很大的时候,他的那些碎的不成样子的神魂,便能被温养成一抹残魂,届时再叫那树受日月之华,残魂可自行修炼补全!”
原主道:“何为神魂碎星?”
老者怪道:“你这一身的暗辉,便是用神魂碎成的啊,碎星就是稀碎的意思,老夫没猜错的话,在外头是能放光的,那人没告诉你?”
纯白的世界因为有了光,处处都变得格外亮。
原主垂下眼眸,晃动的泪清晰厚溢在眼眶中,大颗洒落一滴,落在了身前的冰层,滚烫将那处融出一个浅浅的凹痕,他道:“未曾。”
老者思量了片刻,将神力扫在原主身上,凝神道:“你这神魂本就不稳,老夫却是不敢硬取,再叫你疯魔了去。”
原主道:“不必在意,取用便好。”
老者点了点头,说道:“那老夫便连同你身子周围的暗辉一起取了,不过这暗辉倒是不需要全部,便给你留些吧。”
……
姬玥迷茫的睁着眼,自己仍躺在冰凉的冰面上,左右无半点声响,他支起身子,只觉得头晕目眩:刚刚是梦吗?
周围一点光亮也没有,那大约就是梦了。
姬玥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耳边好像有声音,但是说些什么,他听不清。
不知走了多久,姬玥开始自言自语:“呵,烛昭,你老丈人我帮你搞定了,我是不是你的好兄弟。”
“大黄,给我来点西红柿炒鸡蛋。”
“……”
“好冷。”
“救不了,我六秒钟套了四个盾外加一个治疗你都能被打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姬玥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似乎,是一面墙。
顺着墙走,或许就能走出去吧……
姬玥上前摸着墙壁,发觉上边竟不是想象中那样光滑,似乎是文字,似乎是涂鸦,至少摸着不工整。
手已经麻的触碰这‘墙壁’都觉得痛到像有无数针扎,但是这痛倒是让姬玥心底好受些。
至少,他还能凭借着痛意,感知到自己仍存在这世上。
靠着痛意与寒冷,姬玥顺着那堵墙不停的走,直到精疲力尽,倒在地上,恍惚间,他似乎又见到了光。
朦朦胧胧间,姬玥发觉自己正拿着一柄短刀,在纯白的边界上刻着什么。
怀中紧紧揣着一根发芽的枝条。
姬玥看着刻下的字,歪歪扭扭,表达不清,回头望去,竟然遍地都是!
地上,边界上,满满的鬼画符一样的刻痕,姬玥觉得恍惚,脑中一窒,只感觉昏天暗地灵魂颠倒一般,猛地涌进了无数记忆,是在这里的,漫长无涯,近乎一万一千年的迷惘。
从坚定到恍惚。
神子用神力燃起照亮纯白世界的光越来越暗淡。
遗忘。
迷茫。
慌张。
惊惧。
奔逃。
绝望。
“……这是什么地方?”
……
“阿苍?”
……
“阿苍!”
“我快要忘记你了……”
……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好冷……”
……
我好像怎么也逃不出去了,满是冰霜的牢笼,似乎没有出口。
……
恍惚间,身上的光辉忽闪忽闪的亮着,他看见了满地的刻痕,正散着微弱的光,字迹实在模糊,却是蔓延到看不清的尽头。
上边勉强能看清的似乎写的是:
‘杀掉他们。’
‘他们该死’
‘都该死。’
‘回家。’
‘树。’
‘回家,种下怀里的树,要有光。’
‘要有光。’
‘要有光!’
……
越往远处走,字迹似乎越来越清晰,不似刚见到那般虚浮浅乱。
‘其归期不定,断剑亦不可重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