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吞没星舟的刹那,夜无痕嗅到了焚经的味道。
门内是片倒悬的渊墟,数万具金身佛像头朝下扎根在虚空,佛首生长着血色曼陀罗。这些花朵的每片花瓣都是卷起的佛经,当苏璃的琉璃化手指触碰到飘落的经页时,经文突然活过来,化作金箍缠上她的手腕。
\"别碰这些伪经!\"夜无痕挥剑斩断金箍,太初蝶翼卷起星砂风暴。被斩落的经页在空中扭曲成骷髅僧侣,颌骨开合间吐出《大悲咒》的逆文,每声咒语都在加速苏璃的琉璃化。
归尘灯突然脱手悬浮,灯芯迸发出青金色火焰。苏璃的瞳孔开始褪色,她艰难地指向倒悬佛林深处:\"那里...有初代种茧者的...命纹......\"
夜无痕背起琉璃化的苏璃,种茧道种在足底凝成星轨。当他踏过第七尊倒悬佛像时,佛眼中的曼陀罗突然绽放,花蕊中射出因果线——这些金线在半空编织成往生簙,簙页翻动间浮现夜无痕前世被炼成道种的场景。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佛像齐声梵唱,苏璃的归尘灯突然调转灯口对准夜无痕眉心,\"般若尊者,还不归位?\"
灯焰中浮现佛宗戒刀,夜无痕却主动迎向刀锋。在刀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他额间蝶纹突然裂开,飞出三十六枚心灯火种——这些火种精准落入倒悬佛像的眉心,佛林顿时响起琉璃破碎之声。
\"你们犯了个错误。\"夜无痕擦去额间金血,\"往生簙记载的是种茧者被渡化的历史,但真正的火种......\"
他剑指虚空,那些被篡改的簙页突然自燃:\"永远藏在反抗的魂火里!\"
倒悬佛林轰然崩塌,露出渊墟底层的青铜祭坛。坛上矗立着九根缠满锁链的青铜柱,每根柱体都镶嵌着琉璃佛眼。当苏璃的归尘灯靠近时,佛眼突然流出血泪,柱体表面浮现出被囚禁的种茧者命纹。
\"这是...无相佛骸?\"苏璃的琉璃身躯开始龟裂,\"传说中囚禁着......\"
祭坛突然升起九色佛火,火焰中走出身披袈裟的枯骨僧人。他的袈裟由梵文织就,每枚经文都在吞食四周的光线,当僧人抬头时,夜无痕看到他的眼眶中燃烧着漆黑的烬火。
\"种茧者,你终于来了。\"僧人的声音带着灰烬簌簌声,\"贫僧苦等三千年,就为将你的命纹刻入佛骸......\"
夜无痕放下苏璃,种茧道种在掌心凝成刻刀。他看清了青铜柱上的纹路——那根本不是装饰,而是历代种茧者被活剥的命纹,最中央那根柱子上空缺的位置,赫然与他的蝶翼图腾完全契合。
枯骨僧人撕开袈裟,胸腔内竟供奉着半盏青铜灯。当灯焰亮起时,夜无痕的识海突然涌入海量记忆:他看到自己前世被绑在青铜柱上,佛宗用梵火炙烤出命纹;看到伽蓝尊者还是小沙弥时,偷偷将种茧秘典藏在星髓琴中;甚至看到苏璃作为琉璃盏,在佛前聆听千年却暗结道种......
\"原来是你。\"夜无痕的刻刀燃起心灯,\"三千年前剥我命纹的无相佛骸守护者。\"
僧人骨掌合十,九根青铜柱发出悲鸣。柱体表面的命纹脱落,化作九条衔尾巨蟒扑来。夜无痕挥刀刻出种茧道纹,却发现这些巨蟒竟能吞噬道韵——它们的獠牙是往生碑碎片,蛇信是因果丝凝练。
苏璃突然撞向中央青铜柱,龟裂的琉璃身躯迸发出璀璨光芒。归尘灯芯融入柱体空缺处,九色佛火突然停滞:\"快...命纹要逆刻......\"
夜无痕福至心灵,刻刀反转刺入自己胸膛。当心头血染红刀锋时,太初蝶翼上的纹路开始流动——这才是真正的命纹,以魂为墨、以劫为锋的逆命之纹。
枯骨僧人发出怒吼,佛火化作万字法印压下。夜无痕在青铜柱间腾挪刻纹,每一刀都激起佛骸震动。当第九道逆纹完成时,整座祭坛突然翻转,九根青铜柱变成通往地心的阶梯,阶梯尽头传来初代种茧者的共鸣。
\"你竟敢......\"僧人胸腔的青铜灯骤然熄灭,\"将佛骸炼成道种......\"
话未说完,他的骨身寸寸崩解。夜无痕接住坠落的半盏青铜灯,灯芯处蜷缩着苏璃的残魂。当他将灯盏按入中央青铜柱时,整座渊墟开始坍缩,那些倒悬佛像化作流光涌入苏璃体内。
\"抓住命纹的轨迹!\"初代种茧者的声音从地心传来。夜无痕纵身跃下阶梯,在急速坠落中看到命纹的本质——那是缠绕在三千世界核心的枷锁,而种茧者的宿命就是将这些枷锁炼成破茧的阶梯。
地心处是团跳动的烬火,火中悬浮着枚残缺的青铜印。当夜无痕靠近时,烬火突然睁开九只瞳孔:\"终于等到你了,叛逆的种子......\"
夜无痕的种茧道种不受控制地离体,与青铜印融合成完整的命纹之种。他这才惊觉,自己前世剥离的不仅是命纹,还有这段被佛宗抹杀的记忆——初代种茧者竟是青铜印所化,而佛宗所谓的渡化,实则是将天地命纹炼成操控众生的戒律。
\"所谓无相佛骸......\"夜无痕握住青铜印,\"不过是窃取天地命纹的熔炉!\"
烬火突然暴涨,化作遮天蔽日的佛掌。夜无痕将青铜印按入眉心,太初蝶翼迸发出混沌之光。他看见自己与苏璃的命纹交织成网,网上每个节点都连着一位种茧者的心灯。
\"没用的。\"九瞳烬火发出轰鸣,\"命纹早在鸿蒙初开时就已注定......\"
\"那就重写鸿蒙!\"
夜无痕引爆种茧道种,青铜印中飞出十万八千道命纹。这些纹路穿透渊墟,连接着诸天万界所有反抗者的魂火。苏璃的琉璃身躯突然绽放光芒,她睁开重瞳,眼中跃动着青铜印的虚影。
当九瞳烬火被命纹锁链缠住时,初代种茧者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点燃命茧吧......\"
归墟舟从虚空裂缝冲出,船身覆盖着新生的命纹。夜无痕抱着苏璃跃上甲板,身后是正在崩塌的无相佛骸。那些被剥离的命纹化作流星雨,坠向各自归属的世界。
在陨落的佛骸深处,九瞳烬火发出最后嘶吼:\"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夜无痕握紧苏璃逐渐回暖的手,看向青铜印映出的星图:\"我知道,接下来要去斩断所有命纹枷锁......\"
星图突然亮起三百六十个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佛宗镇压命纹的节点。最近的节点标注着令人心悸的名字——【轮回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