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峰内
“师尊,你说完了吗?”楚酆倚在桌前,没个正形。
在桌案上,香炉中的轻烟袅袅升起,缓缓飘散在室内,带着宁和香气。
“你还不知悔改!私自动用禁术…若不是为师给你压了下来,这戒律堂你非得走一趟不可。”
说完,沉涧朝着那道紫衣身影猛的抬手
一拍桌子。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桌瞬间裂开。
为了保住那案桌上的香炉,楚酆一个踉跄差点摔沉涧身上。
“师尊,我知错了。”楚酆稳住身形,右手摁在倒地的木桌上,微微俯身,抬眼看向沉涧,用左手将香炉递了过去。
态度恭敬,但沉涧看的分明,那双狐狸眼中没什么悔过之意。
沉涧对他这副做派再熟悉不过,每次犯错都是如此,态度摆得极低,让人舍不得说重话。
“下次不改是不是?”沉涧幽幽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和你说了多少次…”
“师尊,改的,我会改的。”说着,楚酆拿起沉涧的手,掰开,将香炉放在他手上,快速说道。
多闻闻这香,宁神的,他特意搞来的。
沉涧拿着手中香炉,透过轻薄烟雾看着眼前青年,如同有一层轻纱隔在二人中间,看不真切。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了,就像在落音楼利用雷劫灭杀魔修,随后强行突破出窍。
一般修士哪有这种魄力,即使有这种魄力,使用了那般禁术,如若不能一举突破,便会灰飞烟灭。
可以说,他能活到现在,全靠这股不要命的疯劲。
楚酆这次是侥幸成功了,可下次呢?
没有人能永远是赢家。
在修行路上,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沉涧想把他拉回来,让他变得脚踏实地,真真实实的活着。
“小酆,我知道你有主见,但禁术的危害你应该清楚。你若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修行之路,得不偿失…”沉涧将香炉放在身侧,语重心长地说道。
看着沉涧眼中关切,楚酆坐在被劈成一半倒地的桌凳上,极快速的回道:
“好,禁术不到万不得已,我便不会在用,师尊可还满意?”
沉涧瞪了他一眼:“为师满意有什么用?你如今已经是出窍期的修士,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懂吗?”
楚酆坐在那儿,快速点头,表示认同。
沉涧见楚酆态度还算端正,沉涧语气缓和下来:“接下来,你便在玄机峰好好闭关修炼,巩固境界。”
楚酆没有回复,他突然开口问道:“师尊,秦师弟怎么样了?”
他和秦钰配对的传讯符被雷劫劈坏了,得找机会给他块新的。
沉涧神色微微一滞,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小钰在专心修炼,别去打扰他。”
玄天宗—玄剑锋内
“钰儿。”
门外传来玄夜声音,床上少年紧闭双眼,蒙在被子下没有回复,他蜷缩在最里侧,像个团成球的小猫。
玄夜走了进来,站在床边,望着床上的少年,开口道:
“钰儿,你还要不理为师多久。”
他明白少年人最容易意气风发,也最容易感情用事。
或许他做的有些过了,在秦钰放下一切尊严,最后甚至是跪求在他脚底时,他没当成回事,以为他自己会想清楚。
但这几日下来,秦钰对他的态度恭敬回到从前,又回到了当初那种无趣的状态。
本来这副样子他倒还能忍受,只要秦钰听话,一切好说。
怎么发现不对的?
是在这几日练习剑术时,少年偏执到眼里只有剑,往昔对自己的尊崇与依赖消失殆尽,身上作为人的鲜活气息越来越少。
再这么下去,他要被毁了。
“你的楚师兄回来了。”玄夜声音平静,已是极力压制的结果。
玄夜不明白,那个楚酆居然在秦钰心中占比这么重,仅仅是生死未卜,便让秦钰丧失大半生机。
这句话一说完,被子有了一丝动静,随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但还是没有回头。
“不信的话,自己去看。”玄夜语气依旧平静,但眼底已经暗沉的不成样子。
听到玄夜的话,秦钰眼底泛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又消失不见,又塞回被子里,将自己裹在残存的余温中。
秦钰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不能在心软,他不能在连累别人了。
师尊因他受伤,楚师兄也多次因他生死未卜。
而自己,除了一次次的连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几日前,自己前脚被师尊从那个男人手中救出,后脚楚师兄便失去音讯,生死不明。
在求助师尊无果后,他既没法责怪师尊的严格掌控,也不能原谅自己的无所作为。
所以就这样吧,不用理会任何人,任何事。努力将实力提升,为玉修门报仇才是正事。
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
看着又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少年,玄夜终是转身,缓缓走了出去。
玄机峰内
一道玄黑身影突然现身,在沉涧眼皮子底下将楚酆提了起来。
“随本尊走一趟。”
在沉涧没反应过来时,将楚酆带到玄剑峰扔到了秦钰门口。
楚酆愣怔片刻,在旁边玄夜的死亡注视下,抬手拍了拍门。
“秦师弟?”
几乎是瞬间,门被从内打开,少年没有一丝血色的精致脸庞露了出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眶微微泛红,没有说话。
楚酆见此,先是一愣,但他很快便从秦钰的眼神明白其中含义,心底涌起一阵疼惜。
随后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抬手顺了顺秦钰散乱的发,动作轻柔,满是安抚。
与此同时,背后感受到如实质般带着寒意的目光刺来。
“秦师弟,之前的传讯符被雷劫毁了,这是新的,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能联系到我。”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两枚温润玉符,明显是精心准备,微光闪动间符文若隐若现,甚是好看。
然而,秦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枚玉符,没有伸手去接,良久,才轻轻吐出几个字:“不必了,楚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