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虎庄的废墟在暮色中如同巨兽骸骨。施忠趴在一处断墙后,观察着庄内动静。距离那场爆炸已过去三日,青龙会的人仍在废墟上翻找,火把的光点在黑暗中如同鬼火。
\"东南角有四个守卫,每隔半刻钟巡逻一次。\"黄天霸从另一侧悄声靠近,银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西侧坍塌严重,但可能是通往地下的捷径。\"
施忠点头,转向身后的黄玉儿:\"你确定要跟来?太危险了。\"
黄玉儿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只有我能辨认华佗医经真伪。何况...\"她轻拍腰间药囊,\"我准备了迷魂散,必要时可以脱身。\"
黄天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紧了紧手中银枪:\"跟紧我。\"
三人借着夜色掩护,从西侧一处倒塌的围墙缺口潜入。焦黑的梁柱横七竖八,每走一步都可能引发坍塌。空气中弥漫着烟熏和尸体腐败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小心!\"黄天霸突然拉住二人,一指前方。月光下,两个青龙会杀手正翻动瓦砾,其中一人抱怨道:
\"会长疯了吗?这破地方都翻了三遍了,哪有什么密室?\"
另一人压低声音:\"听说三当家...不,那冒牌货黄三太临死前说,密室里藏着能颠覆朝廷的东西...\"
施忠与黄天霸交换了个眼神。待两名杀手走远,三人迅速移动到他们刚才翻找的位置。
\"应该就在这下面。\"施忠取出郝氏玉佩,借着月光调整角度。光影投射在废墟上,隐约显示出一道暗门的轮廓。
黄天霸轻手轻脚移开几块焦木,露出一个扭曲变形的铁门。\"被爆炸震变形了,需要撬开。\"
施忠正要上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火把的光亮迅速逼近。黄天霸银枪一抖:\"被发现了!施大哥,你们继续,我断后!\"五六个黑衣人已杀到近前。黄天霸长啸一声,银枪如龙,瞬间刺倒两人。施忠趁机与黄玉儿合力撬门,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终于露出一条缝隙。
\"进去!\"施忠推着黄玉儿钻入,回头喊道,\"黄兄!快!\"
黄天霸一个回马枪逼退敌人,纵身跃向入口。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刀光直取他后心!
\"小心!\"施忠九环刀脱手飞出,\"铛\"地格开那致命一刀。黄天霸趁机滚入密道,施忠迅速拉下机关,铁门轰然关闭,将追兵隔绝在外。
黑暗中,三人喘息片刻。黄玉儿点燃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狭窄阶梯。
\"多谢施大哥救命之恩。\"黄天霸郑重抱拳,随即皱眉,\"你的刀...\"
施忠这才发现九环金背刀还留在外面,苦笑道:\"看来要空手闯一闯了。\"
黄玉儿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瓶:\"我这里有'夜明砂',涂在眼皮上可在黑暗中视物,节省火折子。\"
三人依言吐沫,顿时眼前一亮。阶梯尽头是一间十丈见方的石室,正中摆着张铁木案几,上面整齐摆放着几册账本和信函。
\"就是这些!\"施忠快步上前,拿起最上面一封信,扫了一眼,脸色大变,\"是兵部尚书给武天虬的密信!提到边关布防和...军饷贪污!\"
黄天霸翻阅另一册账本:\"这里记录了五年来武天虬向朝中多位大臣行贿的明细,数目惊人!\"
施仕伦的声音仿佛在施忠耳边响起——这些证据足以震动朝野!他迅速将文件打包,转头问道:\"黄姑娘,医经残卷呢?\"
黄玉儿已在检查东墙,轻叩第三块砖,果然发出空响。她小心取出砖块,从暗格中捧出一个紫檀木匣。
\"找到了!\"她打开木匣,里面是几卷泛黄的羊皮纸。借着微光,她快速浏览,突然倒吸一口气,\"这...这是'九转回魂丹'的完整配方!传说能解百毒,起死回生!\"
施忠与黄天霸凑过来看。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古篆,配有精细的药材图示。黄玉儿手指微微发抖:\"但缺了一页...最关键的药引部分...\"
突然,密室内响起阴冷的笑声:\"多谢三位替我找到这些宝贝。\"
三人悚然回头,只见假黄三太不知何时已站在阶梯口,身后跟着七八个青龙会杀手!他胸口有一道致命伤,却诡异地站立着,眼中泛着不正常的红光。
\"你没死?\"黄天霸银枪横挡在前。
假黄三太狞笑:\"青龙会'借命蛊',可让人在致命伤后仍活十二个时辰。足够我拿到这些...\"他伸手一指,\"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施忠将密信塞给黄玉儿,低声道:\"有机会就带着医经和密信逃,去找施大人!\"
假黄三太似乎看出他们的打算,一挥手:\"杀了他们!\"
杀手们一拥而上。黄天霸银枪舞成一片光幕,挡下大部分攻击。施忠虽无兵刃,但拳脚功夫了得,接连放倒两人。黄玉儿则趁机将密信和医经藏入贴身衣物,同时摸出一包药粉。
\"闭气!\"她突然将药粉撒向空中。
假黄三太早有防备,屏息急退,但几个杀手已吸入药粉,顿时眼红流泪,咳嗽不止。施忠趁机夺下一把单刀,与黄天霸并肩作战。
\"你们先走!\"黄天霸银枪如龙,刺穿一名杀手咽喉。
施忠拉着黄玉儿向阶梯冲去,却被假黄三太拦住。这老贼虽负重伤,武功却依然骇人,一掌拍向施忠心口。施忠仓促格挡,仍被震退数步,嘴角溢血。
\"施大哥!\"黄玉儿惊叫,从发间拔出一根金针,闪电般刺向假黄三太手腕要穴。
假黄三太吃痛缩手,惊怒交加:\"黄家'夺命金针'?小贱人找死!\"他变掌为爪,直取黄玉儿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黄天霸银枪破空而来,假黄三太不得不回身格挡。枪爪相交,火花四溅。黄天霸突然变招,银枪如灵蛇般绕过对方防御,直刺心窝!
\"噗\"的一声,枪尖透背而出。假黄三太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枪杆,突然狂笑:\"一起死吧!\"他一把抓住枪杆,另一手拍向自己天灵盖——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黄天霸果断松手后撤。假黄三太浑身剧震,七窍流血,却仍站立不倒,眼中红光更盛:\"会长...不会放过你们...\"话音未落,身体轰然倒地。
余下的杀手见首领毙命,顿时斗志全无,四散而逃。黄天霸拔出银枪,枪尖已有些弯曲。
\"快走,青龙会援兵很快会到。\"他喘息道。
三人刚冲出密室,外面突然火光冲天!只见整个恶虎庄废墟竟被人点燃,火势迅速蔓延。
\"中计了!\"施忠脸色大变,\"他们想烧死我们!\"
火海中,数十名黑衣人手持弓箭,封锁了所有出路。为首一人身着紫袍,面戴金色面具,声音沙哑:\"黄天霸,终于见面了。\"
\"青龙会长!\"黄天霸银枪一振,\"藏头露尾的鼠辈,可敢以真面目示人?\"
会长冷笑:\"将死之人,何必多问?放箭!\"
箭如雨下。黄天霸银枪舞成光盾,挡下大部分箭矢,但仍有一支射中他左肩。施忠护着黄玉儿躲到一段残墙后,自己却被流箭擦伤脸颊,鲜血直流。
\"冲不出去...\"施忠环顾四周,火势已将他们包围。
黄玉儿突然指向一处:\"那里!地下水道!\"
施忠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到一块半掩在瓦砾下的铁栅栏。三人冒着箭雨冲过去,合力掀开栅栏,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下去!\"黄天霸让施忠二人先下,自己断后。就在他即将钻入时,一支冷箭射中他右腿!
\"黄兄!\"施忠急忙拉住他。突然,火海中冲出一个独眼狰狞的身影,正是武天虬!他浑身是火,却浑然不觉,狂笑着扑来:\"施忠!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黄天霸咬牙挥枪,银枪划过一道耀眼弧线,将武天虬拦腰斩断!但枪杆也因过度用力而\"咔嚓\"一声断裂!
\"走!\"黄天霸将半截枪杆掷向追兵,与施忠一起钻入下水道。栅栏刚盖上,就有几支箭\"叮叮\"钉在上面。
下水道恶臭扑鼻,三人屏息前行。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光亮。推开一处松动石块,外面竟是黑水溪下游的芦苇荡!
三人瘫坐在溪边,大口喘息。黄天霸的左肩和右腿都在流血,脸色苍白如纸。黄玉儿立刻为他处理伤口。
\"忍着点。\"她利落地拔箭、上药、包扎,手法娴熟。
黄天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道:\"黄姑娘的医术...很像一个人。\"
黄玉儿手上不停:\"谁?\"
\"我母亲。\"黄天霸轻声道,\"她也会用金针,可惜在我五岁时就...\"
话未说完,他突然盯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银枪,脸色大变。枪杆断裂处,竟露出一截晶莹剔透的玉质内芯!
\"这是...\"施忠也发现了异常。
黄天霸颤抖着手,从枪杆中抽出一块龙纹玉佩!玉佩上清晰刻着\"承天之佑\"四字,背面是生辰八字。
黄玉儿倒吸一口气:\"这是...皇室之物!\"
黄天霸如遭雷击,玉佩差点脱手:\"怎么可能...师父只说这枪是家传...\"
施忠突然想起什么:\"黄兄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黄天霸茫然摇头:\"师父只说我是孤儿,从乱军中救出的...\"
黄玉儿轻抚玉佩:\"这玉质是上等和田玉,龙纹更是皇室专用。这生辰...如果没错的话,应是十几年前...\"
她突然住口,与施忠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二十一年前,正是先帝驾崩、当今圣上即位那年,宫中曾传出皇子夭折的消息...
黄天霸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面色更加苍白:\"不...这不可能...\"
施忠按住他的肩膀:\"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禀明施大人,从长计议。\"
正说着,芦苇荡外传来嘈杂人声。施忠警觉地探头查看,只见一队官兵正在岸边搜索,为首之人身着官服,竟是济南知府!
\"是官府的人!\"施忠大喜,正要招呼,却被黄玉儿拉住。
\"等等...看那知府的袖口。\"
施忠仔细一看,知府袖口若隐若现地绣着一条青龙!
\"青龙会的人!\"他悚然收声。
三人屏息退回芦苇深处。待官兵走远,黄天霸沉声道:\"看来青龙会已渗透官府。我们必须尽快赶回施大人处。\"
施忠点头:\"先找个安全地方过夜,明日一早启程。\"
当夜,三人在一处隐蔽山洞休息。黄天霸辗转难眠,借着月光反复查看那块龙纹玉佩。黄玉儿悄悄走到他身边。
\"睡不着?\"
黄天霸苦笑:\"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另一个人...谁能睡得着?\"
黄玉儿犹豫片刻,从颈间取下一枚小巧的金锁片:\"这是我从小戴着的,上面刻着'玉'字。那奸贼...假黄三太说这是我生母留下的唯一信物。\"
月光下,金锁片与龙纹玉佩竟有几分相似的纹路。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涌起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黄姑娘...我们以前是否见过?\"黄天霸轻声问。
黄玉儿摇头,却又点头:\"或许在梦里。\"
洞外,施忠望着满天星斗,思绪万千。密信、医经、龙纹玉佩...每一样都可能掀起惊涛骇浪。而青龙会的势力远超想象,竟连官府都被渗透。
他摸了摸脸上的箭伤,疼痛让他更加清醒。无论前路多么艰险,他都必须护送这些证据安全回到施大人身边。
夜风吹过山林,仿佛无数冤魂的呜咽。远处,一只夜枭发出凄厉的叫声,预示着更多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