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心魔惩罚持续了将近两个半时辰,众人不断哭喊,犹如草木折根。
最后只剩崔巡一人深深陷在思绪里出不来。
庄师或许知道崔巡在怕什么,但没成想……
哎,到底年纪还小,承受不住这样的悲痛。
“要不还是——”
顾谅抬手阻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定了定神,开口的声音毫无温度,“崔来英,跪下。”
众人一惊,汗水涔涔。
崔来英,“?”
等了几秒,崔巡依然蜷在那里一动不动,庄师叹了口气,“中断吧,别再继续了。”
顾谅道,“再等等。”
他前几日就托弱水阁查了查这些人的底,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学堂里几乎全是非富即贵的孩子,好像死活都能跟上三域扯上些关系。
除了路堪言和仇未澜。
可是顾谅朝笑长安摊出手,问他,“你自己的呢。”
笑长安努了努嘴,“还说呢,被我二哥骂了一顿,顾师,我们弱水阁内部的信息不能给除了大哥二哥以外的人看,您知道学生是弱水阁的少阁主就足够了。”
“……”好像还真的有点猫腻。
巧的是,今日笑长安恰好不在。
你弱水阁副阁主什么心思也不用多说。
顾谅得知消息,崔氏的嫡系一族是在上三域。
而崔掌柜一家作为崔氏旁系子孙,从小出生在中域抚州。
甚至可以说,抚州崔氏一家独大。
崔家三姐弟的母亲是七大宗门里的一位长老,生来高傲。
父亲性子软弱不敢反抗强势的母亲,总是拿他们撒气。
一个父亲有多失败才会想着在孩子的身上找回尊严。
小时候父亲时不时地逼迫姐弟三人向他下跪。
他特别享受三个孩子的跪拜。
在他们的眼中,他有着掌握别人生死的权利。
谁跪的最慢,鞭子就抽的最狠。
那个时候崔巡才两岁不到,什么都不懂。
可笑的是,他做的这些事被母亲知道后,她第一时间不是关心三个孩子身上的无数鞭痕。
而是担心这种丑恶的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若是被旁人发现,会不会辱了她的名声。
后来崔巡一直站不起来,就喜欢在地上爬来爬去。
母亲尝试过让他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就没再管他。
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在崔巡幼小的世界里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崔巡三岁半的时候,母亲向父亲提出和离。
父亲最开始不同意,但在母亲的淫威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和离。
和离当天,母亲并不打算带着三个拖油瓶过日子。
崔月将求她带走崔巡,崔来英沉默着。
而父亲被她这样的逆反行为激怒,让他们两个跪在他面前磕头。
最好磕得头破血流,作为父亲的他才会消气。
母亲冷眼相待,看着这样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
一转眼又看到崔巡匍匐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皱了皱眉,没有任何留念转身离开。
而父亲多年在妻子身上受的屈辱怒火早已准备在母亲踏出门后,尽数撒在崔来英和崔月将身上。
崔月将满心绝望,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着,盯着母亲的背影,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恨意滔天的眼中尽是控诉。
崔来英的眼神已经麻木,正要听话地朝父亲跪下去——
“哥哥,不要跪。”
母亲听见小儿子第一次说了一句完整的话,顿住了脚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让她回头。
她回眸,只见崔巡在父亲惊愕的眼神下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步稳着一步,小身板摇摇晃晃地朝崔来英走去。
抱住哥哥的腰,这时候母亲才意识到崔来英也只是比崔巡早出生了三年而已。
父亲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正欲上前一脚将两人踢下高台时。
母亲乍然回现在父亲的身后抓住他的肩,将他翻身摔下高台。
那台子挺高,这样贸然摔下去非死即残。
母亲蹲下来看着崔巡,目光柔和,“巡儿,恭喜你,会说话了,也会走路了。”
崔月将来不及反应事情的转变,却是下意识抹掉眼泪,上前坚持劝说母亲带走崔巡。
母亲没理她,摸了摸崔巡的小脸蛋对他笑了笑。
“巡儿,我不能带你走,你以后便跟着哥哥姐姐好好活,你们好好活给我看,如果能让我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也不枉我三次怀胎十月生下你们。”
崔巡抱着哥哥,好像不认识眼前的漂亮女人。
只是意识到眼前的人和刚刚的那个男人是一伙的,他们只会让哥哥下跪。
于是仅仅三岁的崔巡用最稚嫩的声音对着眼前既不相识也不相亲的“母亲”道了一句她爱听的话。
“我可以死,但我哥不能跪。”
……
红雾寂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顾谅微微蹙了眉,叹了口气。
是自己太心急了。
正欲结束此次心魔惩罚,刚一抬头……
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人头,血淋淋的。
没等顾谅反应,骇人的巨头朝他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把他的脑袋给咬了下来。
“……”
视线往后,顾谅正完好无损地和庄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脸色白了白。
又缓缓伸出手朝着那个在血雾中鲜血淋漓的巨人脑袋于虚空轻轻弹了一下。
血肉模糊的巨头在顷刻间消散于此。
庄师言笑,“看来,你是对的。”
“……”顾谅默然。
他并不认为他这么做是对的,甚至错的离谱。
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往绝路上逼。
只为了挖掘出他的潜能。
这跟崔家姐弟的父亲母亲又有什么不同?
可他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今生因崔来英命数之变,顾谅的思绪全然桎梏于此。
若是自己不能及时制造一个变数去抵消它。
最后怕是身边的所有人都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谅停止了镜裂。
他快要撑不住倒下的时候,路堪言再一次接住了他。
顾谅累倒在他怀里,抬眸时目光带着些不好意思,还有些无奈的允许。
“阿崽……”
“别说话,我带你去歇着。”路堪言的话硬邦邦的。
顾谅不肯。
路堪言好像长高了些,春风吹起白发,缠吻他脸颊。
路堪言轻说,“我不生气。”
此话一出,顾谅顿时靠过去对他迷糊着点了点头。
众人捂住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