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波阁悬了一片翎羽委托。
摘取了几次就失败被退还了几次,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腰悬翎羽挂饰的一名事务堂弟子生无可恋地提笔留下第六次退还记录。
一则委托被退还超过五次,除了增加委托完成交付后的玉叶金枝数额,继续悬挂,直到有人完成交付之外,还要提前拟写好委托情况的全部记录。
若没有弟子能完成,就需要将委托翎羽与相关的文书记录呈给某位合适的长老。
弟子完不成,无妨,长老会出马。
总之,但凡是入了游波阁的委托,就必须要得出个圆满结果。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琢磨琢磨宗门弟子中有没有合适人选,去问问人家愿不愿意来碰一碰这块“硬骨头”。
第二,现在就拟写记录,直接递交到长老面前。
可是,拟写记录好麻烦,真的不想写啊……
这片翎羽怎么就偏偏悬挂在他的管辖区域内呢。
弟子默默抬头望天,对着高低错落的片片翎羽,一脸生无可恋。
良久,一声空叹,只余心中泪流满面。
无声的血泪流着流着,眼角余光闪过一道流光翎羽的欣长身影,而后这身影渐渐近了,好像就是向着他这处走来。
走到近前,温声询问:
“最近的委托,有没有……”
“柳师兄!太好了,您真是天降神兵!”
面对眼前容色如温玉一般的少年,弟子两眼放光,几乎喜极而泣地抓过对方一只手,忙把一片翎羽放入对方手心。
弟子一抹眼角,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出眼前人的迟疑,乐呵呵道:
“我用不用拟写记录,全仰仗您了!”
柳润:“……”虽然他的确经常来问有没有什么难完成的委托想练手,但这次他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垂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委托翎羽,抬眼迎上的是同门弟子满眼的希冀与感激。
柳润最终还是咽下了残忍拒绝的话语。
算了,顶多数月,江晨雪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留在游波阁搞清楚委托的来龙去脉,柳润很快就动了身。
这则委托要抓一个拿活人炼制傀儡的邪魔歪道。
独人调查过许多地方,寻着线索很快就找到山间一座隐秘木屋。
隐匿气息形体,掐诀静音术法,柳润走动的每一步,都没有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细微声响。
门窗关的死紧,进屋只有一扇小门,矮下身才能过。
甫一进去,渗透骨髓的阴冷之意紧紧围绕而来。
明明还是青天白日,屋内光线却已经暗如将夜,潮湿空气中隐约流动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这木屋很空,一张小桌,两条长凳,一张草席,角落里还有一个泥砌的灶台,旁边堆着几捆细柴。
走去桌旁,垂眼一看,一碗变质的冷茶,一盏燃尽的烛台。
再抬手轻轻一抹桌面。很厚一层灰。
看起来似乎已经许久都无人打理。
拇指细细碾开手上一层湿漉漉的灰土,昏暗的光线下,一双杏目愈发显得澈亮。
线索断了吗?
放下手,转眼再一看,最暗的一面墙,正中央供着一尊牌位,两旁残烛已熄。
放出神识感应一二,柳润辨认着。
这里没有活人的气息。
迈着长腿几步走到牌位前,蹲下身,拾起脚边的几朵野花,凑近轻轻嗅了嗅。
开得很好,很新鲜,有馥郁芬芳,也有朝露的气息。
这样鲜艳的花放在这么一个阴暗潮湿,看起来久未住人的空间里,显而易见地格格不入。
小心将花放归原位,对着牌位暗道一声得罪,柳润再次起身四顾时,微微沉了面色,凝神细听着四方。
平平整整贴着地的草席之下,有很微弱的呼吸声。
但是这里没有活人的气息。
所以那或许根本就不是活人。不,准确来说,至少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
掀开草席,在草垫中摸索半晌,蓦然碰到一个冷硬的东西,再仔细一摸,发现是一个小圆环。
向上拉圆环,柳润直接掀起了一块木板,粗略一看,下面是空的,应当是暗室。
他开的这块木板,给不见天日的地下暗室落入了为数不多的微弱亮光。
真是想不打草惊蛇都难。下面的东西,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他。
没关系,他也已经完全发现了对方。
顺梯下去,踩上地,面对着一个方向,安静站了还不到片刻。
身后传来了一道细微的破空声。
十分自然地一侧身,原本对着柳润后脑勺招呼过来的一条矮木凳就顺滑地从他的肩侧砸了下去。
砸人的反应也快,眼看着扑了个空,瞬息之间调转方向,直接抓着板凳从下面横扫。
柳润找准位置一脚下去,稍微再用一点灵力,这可怜的小板凳乍然从中间开裂,碎成了两半。
武器没了,对方也干脆不装了,立马舍了板凳,迅速起身。
这么黑洞洞的地方,也是难为暗处中的人还能准确抬手,对着柳润的脖颈就是一爪子。
一爪落空,肩上一重,暗处的人被牢牢制住了一只手臂。
但下一刻,她居然借着柳润抓她的力道作为支撑,几步踏上墙壁来了个旋身飞踢。
裙摆在幽暗中绽出一朵姿态优美的花形,带起一道迅疾的风,要向着柳润脸上去。
这一脚迅疾又狠厉,力量感十足,柳润只捕捉到耳畔有一阵空气被撕裂的风响。
但凡是换个反应慢的,哪怕是就慢半拍,也得硬生生受下,鼻青脸肿。
柳润找好角度,避去对方的身后,在对方还没落地之前,扯着对方失去重心,身体歪斜过来。
他抓住了对方另一只手臂,交叠后迅速一个反剪。
在一声落地的闷响与痛呼中,即便听出了是女子,柳润也还是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把人死死压制在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都很快,也不过就几息的时间。
“王八蛋,你放开我!”那女子几番挣扎无果,怒火中烧道。
她的脸贴着土腥味的地面,眼珠子还在不服气地向后转,想看看上方究竟是什么样的王八羔子。
楼梯的位置,斜斜落入一点宝贵的光。
那光照亮了上面那个王八羔子小半张脸。
眯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后,那小半张脸就这么突然地闯入了她的眼里。
她定定看了好半晌。
“你和那个大胡子不是一伙儿的?”女子的怒火突兀地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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