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贺兰山口的风裹着铁锈味。
赵佶的白发在暮色中翻飞,手中断剑正往下滴着粘稠黑血。他面前躺着十二具西夏铁鹞子尸体,玄甲胸口都刻着《推背图》第四十五象谶语。诡异的是这些尸身正在消融,露出森森白骨上刻着的契丹文字——竟是二十年前辽国天祚帝的密咒!
\"皇兄当心!\"
柔福的鸳鸯钺突然架住斜刺里袭来的弯刀。金铁相击的刹那,她腕间鎏金铃发出刺耳鸣响,三百步外的沙丘突然炸开,跃出九名背负龟甲盾的武士——正是金国铁浮屠精锐!
赵佶旋身点出七道剑花,每朵都精准刺入龟甲缝隙。当第七名铁浮屠倒下时,他剑尖挑起片带血的青铜甲叶,月光下赫然映出秦桧府邸的暗纹。
\"好个一石三鸟。\"赵佶冷笑,断剑突然刺入脚下沙地。沙中传来惨嚎,名浑身绘满朱砂符咒的吐蕃喇嘛破土而出,手中金刚杵已断成两截。
柔福正要补刀,忽闻天际传来苍狼啸月。远处地平线升起黑压压的骑阵,每匹战马眼中都燃着幽蓝磷火。为首将领手持丈二马槊,玄铁面甲下传出非人嘶吼:\"大夏龙雀在此,宋主授首!\"
赵佶瞳孔骤缩。那马槊尖端竟挑着颗人头——正是三日前派往兴庆府求援的枢密院承旨!
子夜时分,西夏王陵地宫。
赵佶的断剑插在甬道壁画上,剑身映出壁画中党项武士诡异的笑脸——这些绘于两百年前的画像,眉眼竟与方才遭遇的铁鹞子分毫不差!
\"皇兄看这里。\"柔福的鸳鸯钺刮开壁画,露出底下暗格。机括转动声里,整面墙向两侧分开,现出间以人皮为帘的密室。室内九盏长明灯围着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身着契丹婚服,怀中抱着半块传国玉玺。
赵佶瞳孔骤缩。那女子眉间朱砂,分明是二十年前和亲辽国的福康公主!他正要上前,水晶棺突然迸裂,无数青铜甲虫潮水般涌出。柔福挥钺斩虫,刃口竟被腐蚀出青烟。
\"退后!\"
赵佶扯下僧袍掷向虫群,袖中飞出的《瑞鹤图》摹本在空中自燃。鹤影化形处,虫群发出凄厉嘶鸣,纷纷钻回地缝。水晶棺底缓缓升起座青铜祭坛,坛上刻着行血字:\"欲取玉玺,先断龙脉。\"
突然整个地宫震颤起来。壁画中的党项武士竟破墙而出,手中弯刀泛着孔雀胆的蓝光。柔福旋身迎战,发现这些武士关节处都连着透明丝线——丝线尽头没入穹顶星图,每颗星辰都是块带血的狼髀石!
\"是牵机引!\"赵佶剑尖挑起盏长明灯,\"柔福,坎位!\"
灯油泼向丝线瞬间,穹顶星图突然倒转。狼髀石如雨坠落,每颗都炸出幽蓝磷火。赵佶踏着《瑞鹤图》步法,断剑在磷火中书写《秾芳诗》,墨迹所过之处,丝线尽数崩断。
最后一笔落下时,祭坛中央升起方青铜匣。匣内《武穆遗书》残页上,赫然盖着岳飞的沥泉枪印!
黎明前的戈壁滩,特别的白翎箭钉入岩壁三寸。
赵佶的僧袍袖口被箭气撕裂,露出臂上二十年前的箭疮——那伤口形状竟与眼前箭簇完全吻合!三百步外,蒙古神射手哲别横坐马鞍,手中雕弓弦上搭着九支鸣镝。
\"道君皇帝。\"哲别汉话带着草原腔调,\"交出玉玺缺角,可换柔福帝姬全尸。\"
赵佶指尖抚过断剑缺口,忽然想起四十年前在端王府初学剑术时,周侗教他的那招\"潜龙勿用\"。
剑气乍起时,九支鸣镝已至面门,他竟不闪不避,剑锋直指北斗瑶光星位。
\"叮!\"
九箭齐刷刷钉在剑身缺口,赵佶顺势旋腕,箭簇反射着朝阳金光射向哲别坐骑。
战马哀鸣跪地瞬间,柔福的鸳鸯钺已架在哲别颈间,却见这蒙古汉子咧嘴一笑,手中雕弓突然解体,露出里面寒光凛冽的鱼肠剑!
\"陛下可认得此物?\"哲别剑尖挑起块染血的襁褓,\"二十年前黑水城...\"
柔福突然踉跄后退,鸳鸯钺\"当啷\"坠地。那襁褓上绣着的海东青,与她锁骨处的刺青一模一样!
赵佶的断剑突然颤动。他看清襁褓角落的徽记——竟是辽国萧太后的凤纹!
正午的漠北烈日灼人。
赵佶的白发沾满血污,手中断剑正抵着哲别心口。三百蒙古狼骑呈天罡阵围住二人,每柄弯刀都映着柔福惨白的脸。
\"当年黑水城血战...\"哲别咳着血沫,\"金国左路元帅完颜宗翰抢走的不是公主,而是...\"
一支响箭突然破空而至,穿透哲别咽喉。赵佶挥剑格开第二箭,发现箭羽上绑着半枚鎏金铃——与柔福腕间金铃正好合成完整铃铛!
柔福突然撕开衣襟,锁骨处的海东青刺青竟在烈日下蠕动起来。她凄然一笑,从发髻拔出支狼牙簪刺向心口:\"父皇,女儿终究没能...\"
赵佶的断剑比狼牙簪快半分挑开衣襟,露出她心口处的契丹狼头纹。纹路中心嵌着块血色玉珏,正是传国玉玺缺失的那角
\"原来如此!\"赵佶长啸震飞逼近的狼骑,\"完颜雪是你...\"
话未说完,整片戈壁突然塌陷。黄沙中升起九尊青铜巨鼎,鼎身刻着西夏、蒙古、金国三色图腾。鼎内幽蓝火焰腾空而起,在空中凝成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赫然是二十年前病逝的辽国国师耶律大石!
\"别来无恙,道君皇帝。\"
青铜面具人的声音带着金属颤鸣。赵佶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剑柄处玉珏与柔福心口的血玉产生共鸣。
柔福突然抱头痛哭,发间渗出黑血。那些血珠落地即燃,在沙地上勾勒出契丹祭坛图案。赵佶猛然想起《武穆遗书》中记载:\"狼族血脉,遇玺则狂。\"
\"柔福,闭气!\"
赵佶的僧袍如云展开,裹住柔福周身要穴。同时断剑刺入祭坛中心,挑起三丈黄沙——沙中竟埋着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密布《推背图》卦象!
耶律大石虚影突然凝实,手中法杖点向青铜棺。棺盖开启瞬间,三千狼骑的嘶吼响彻戈壁。赵佶看清棺中物事,竟是当年自己赐给李师师的焦尾琴!
琴弦无风自动,奏出《霓裳羽衣曲》变调。柔福突然挣脱僧袍,双目赤红如血,鸳鸯钺直取赵佶咽喉!
\"铮!\"
赵佶以断剑架住双钺,剑身缺口正好卡住钺刃。他顺势旋身,左手按在柔福心口玉珏处,以《九阴真经》的移穴大法封住她血脉暴走。
\"原来是你...\"赵佶盯着耶律大石,\"二十年前在五台山...\"
话未说完,九尊青铜鼎同时炸裂。鼎中飞出九百九十九只铁嘴乌鸦,每只都衔着枚带毒的狼牙箭!
酉时三刻,贺兰山龙脉穴眼。
赵佶的白发被狂风扯向北方,手中断剑正抵着山壁上的北斗七星图。柔福被七根透骨钉钉在祭坛中央,心口玉珏已变成妖异的紫红色。
\"当年你断送大宋龙脉...\"耶律大石的虚影在青铜棺上浮动,\"今日便用赵氏血脉重续契丹国运!\"
赵佶突然长笑,剑尖划过掌心。血珠溅在北斗星图上,整座山体突然震颤。岩壁裂开处,露出里面寒光凛冽的七十二尊青铜火炮——正是岳飞临终前布下的\"武穆遗阵\"!
\"可惜你算错两件事。\"赵佶将断剑插入星图天枢位,\"其一,柔福并非赵氏血脉...\"
青铜棺突然炸裂,焦尾琴中射出十二道金符。柔福心口玉珏应声而碎,露出里面半枚传国玉玺!
\"其二...\"赵佶扯开胸前僧衣,露出贯穿胸腹的狰狞疤痕,\"真正的龙脉,早在靖康之变时就已化入朕的血肉!\"
山崩地裂的轰鸣中,七十二尊火炮齐射。炮弹不是火药,而是刻着《武穆遗书》的青铜简——每一简落地即化形为岳家军虚影,与契丹狼骑战作一团。
耶律大石虚影发出不甘的嘶吼,却在《满江红》的战歌声中渐渐消散。柔福苏醒时,看见赵佶以血为墨,在山壁上书写最后的瘦金体: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十月寒霜降临时,贺兰山升起新坟。
赵佶的断剑插在坟前,剑柄系着柔福的鎏金铃。坟中葬着那具契丹婚服,以及九百九十九枚带血的狼牙箭。
\"你母亲当年...\"赵佶抚摸着墓碑上的海东青纹,\"用这焦尾琴换了你一命。\"
身后传来马蹄声,哲别带着残存的三十狼骑跪在百步外。蒙古神射手的雕弓已断,却捧着个青铜匣:\"草原的规矩,胜者取走战利品。\"
匣中《推背图》残卷突然自燃,灰烬里现出枚青铜钥匙。赵佶想起雷峰塔地宫中那个带血的狼牙箭簇,忽然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山河九钥之首。
当夜,西夏王陵最深处。
赵佶将青铜钥匙插入壁画中的佛陀眉心。整座陵墓开始下沉,露出底下寒铁浇筑的秘库——库中三千岳家军重甲依然锃亮,每副甲胄心口都刻着\"还我河山\"。
晨光熹微时,一队商旅看见白发僧人西出阳关。他腰间除了焦尾琴,还悬着枚新铸的玉玺,缺角处嵌着带血的狼牙。
大漠风沙掠过,隐约传来词句: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