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犯人如实交代出全部可经核实的贪污银两,审讯压力便会有所减轻。
在这种独特的审讯方式下,百分之百的官员都撑不过七天,效果远胜单纯的刑讯逼供。
对于那些贪污数额确实不大的官员,朝廷也给出了一条出路。
只要他们交出全部藏匿的银两,再缴纳一定数额的罚银,便可被释放。
朝廷还会将他们树立为坦白从宽的典范,以这种方式鼓励更多官员主动认罪,交代罪行。
不过,诏狱中也有极少数负隅顽抗的官员。
这种的会先押着他们游街示众,再押至菜市口凌迟处死。
行刑时,还会搞一场大明版的“现场直播”,让官员百姓前来围观,以儆效尤。
……
这场声势浩大的反腐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朝堂。
连深居宫中的两宫太后也被惊动。
她们身处深宫,内心却有些惶惶。
朱厚熜在这场行动中所展现出的狠辣手段,实在是大大出乎她们的意料。
一想到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如今却纷纷落马被查处的官员,两宫太后不禁背脊发凉。
两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泛起一阵嘀咕:自家的娘家人会不会被抓?
张太后静静地坐在坤宁宫的软榻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朱厚熜那日看向自己的场景。
那冰冷的目光,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利刃,瞬间穿透她的身体。
张太后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目光甚至带着隐隐的杀意。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悲凉:莫不是从那时起,他便已对自己动了杀心?
无情最是帝王家!
而住在慈宁宫的蒋太后向来吃斋念佛,与世无争。
对于儿子突然雷厉风行开展的这场反腐风暴,她也不过问。
只是有点担心。
自己娘家五个兄弟,在家乡并不是本分,恐有骄纵跋扈。
万一被儿子查到,抓了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儿,蒋太后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布满愁容,双手也下意识地紧紧攥在一起。
……
养心殿内,烛火轻轻摇曳。
昏黄的光线和茶雾在殿内弥漫。
朱厚熜坐在龙椅上,正聆听着户部尚书钱有庆的禀报
“陛下,大喜啊!”
“如今国库存银已达五千多万两!”
钱有庆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满脸洋溢着红光,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笔巨额财富对于整个帝国的百废待兴,意味着无数的可能。
“陛下圣明,有了这笔银子便能大兴土木,整修管道、疏浚运河、建设港口,这可都是造福社稷、泽被后世的千秋伟业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这番恭维,并非阿谀奉承,而是发自内心深处对朱厚熜的由衷赞叹。
朱厚熜轻轻抿了一口香醇的祁门红茶,缓缓开口:
“钱爱卿,反贪所获不过是一时之利。”
“若想让国库常年充盈,根基在于盘活帝国经济。”
“你身为户部尚书,有些职能也该与时俱进、做出转变了。”
“朕给你口谕,宜传至帝国各州、各府、各道,善待商人则国富民强,全力打造良好的营商环境。”
钱有庆闻言,不禁微微一怔,这话新颖得很!
打造良好的营商环境?
不过细细琢磨,其中深意却也不难领会。
他来不及多想,赶忙躬身领命:“陛下圣谕,微臣定当铭记于心。”
“出宫之后,便即刻着手布置。”
“陛下口谕,善待商人则国富民强!”
朱厚熜微微颔首,正要拿起一份奏折继续吩咐时。
只见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走进来。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躬身行礼后,禀报道:
“陛下,礼部尚书刘健、刑部尚书何鉴求见。”
“宣他们进来吧。”
“遵旨,陛下。”
小太监领命退下,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殿外。
不多时,刘健与何鉴二人迈着矫健的步伐,意气风发地步入养心殿。
这段日子,他们亲自主持查办了一百零八名贪官污吏,手段凌厉,毫不留情。
每一次审讯,每一次查证,他们都全力以赴。
一时间,那些贪官的眷属们在背地里怨声载道。
私下里称他们为“刘屠夫”“何屠夫”。
可二人却全然不在意这些诋毁。
只要效忠陛下,为天子做事,哪怕骂声滚滚又如何?
刘健、何鉴迈着恭敬的步伐进入养心殿。
甫一踏入,便恭恭敬敬地向朱厚熜躬身行礼。
他们本欲禀报要事,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户部尚书钱有庆在场,话语瞬间便卡在了喉咙里。
神色间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犹豫。
朱厚熜将这细微的一幕尽收眼底。
对臣子们的心思洞若观火。
旋即轻轻挥了挥手,道:“钱爱卿,你先出宫去吧。”
近些日子,钱有庆的不少门生故旧都被卷入了这场反腐风暴,纷纷被缉拿归案。
刘、何二人想必是有不便当着钱有庆说的机密要事。
钱有庆恭敬地领命,转身退下。
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刘健和何鉴对视一眼。
眼神交汇间传递着默契与决断。
二人上前一步,开始详细禀报近日来的反贪成果。
刘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养心殿内:
“陛下,此番又查获了一大批贪官,从他们的府邸中搜出白银一千多万两。”
“如此一来,国库存银已然超过六千多万两!”
今日二人进宫,不仅仅为了汇报战果这般简单。
更重要的是请示后续反贪行动该如何推进。
同时,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亟待解决——诏狱告急。
何鉴微微皱眉,上前一步,禀道:“陛下,如今整个诏狱虽经临时扩建。”
“但依旧人满为患,恳请陛下恩准大规模扩建诏狱。”
朱厚熜静静地听完,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道:
“二位爱卿,反贪绝不能半途而废,必须持之以恒!”
“诏狱也的确需要扩建。”
“但行事的力度一定要适可而止。”
刘健与何鉴听闻,心领神会。
二人再度对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水至清则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