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无影灯惨白的光线直直地刺向我,亮得近乎残酷,在我的视网膜上灼烧出一个个刺眼的光斑。我仰躺在手术台上,四肢被冰冷的拘束带紧紧束缚,动弹不得,只能被迫盯着头顶那台正在缓缓旋转的神经接驳器。
那接驳器宛如一个来自黑暗深渊的机械怪物,银白色的探针如同机械水母的细长触须,在半空中轻轻晃荡。每一根探针的末端,都沾着干涸的荧蓝色脑髓液,在这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惊悚,仿佛在诉说着它曾对无数生命犯下的罪孽。
顾昭就站在我的身旁,他的金丝眼镜上蒙着一层血雾,模糊了他的双眼,却遮不住那眼中透露出的冰冷与决绝。他正专注地调试着手中的仪器,仪器屏幕上闪烁着醒目的数字:【记忆清洗进度87%】。
“千纸鹤的第三百二十次对折。” 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艰难地侧过头,看到副人格的顾昭不知何时已来到我的身边。他的手上沾染着斑斑血迹,将一只染血的折纸千纸鹤塞进我颤抖的指间。“这次我们要找的是1997年9月17日......”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探针刺入枕骨大孔的剧痛瞬间袭来,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术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无影灯那惨白的光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急灯的红光在黑暗中亮起,那微弱而又诡异的光芒,将整个手术室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围之中。我惊恐地环顾四周,只见墙面的医用人体图开始缓缓剥落,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揭开。随着人体图的掉落,后面密密麻麻的千纸鹤展现在我的眼前,每一只千纸鹤的翅膀上都写着不同的日期,仿佛是一本记录着时间秘密的神秘日记。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我竟拼尽全力扯断了拘束带。重获自由的我,迅速从手术台上翻身而下,在手术台的侧面,我发现了一些刻痕。凑近一看,那竟是母亲的字迹:【当折痕数等于实验体编号时】。看到这些字的瞬间,记忆如决堤的洪水般向我涌来。
我仿佛又回到了七岁那年,那是一个昏暗而又压抑的午后。福利院的阁楼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小小的顾昭蜷缩在角落里,他的手中拿着偷来的处方笺,正专注地折着千纸鹤。我躲在通风口的另一侧,静静地看着他。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将折纸塞进墙缝,纸鹤的肚子里,还藏着半片抗抑郁药。
“找到你了。” 林沫沫的声音突然从通风管传来,如同夜枭的啼叫,打破了这短暂的回忆。我惊恐地抬起头,只见她操控的机械蜘蛛正在疯狂地啃食着电缆,那些机械蜘蛛的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仿佛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魔。“姐姐的脑沟回真漂亮,像婚纱的蕾丝花边。”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扭曲的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我顾不上害怕,迅速扯下神经接驳器的电极片。那些被扯下的电极片掉落在地上,荧蓝色的液体从电极片中流出,在地面上缓缓汇成一幅逃生路线图。我来不及多想,顺着路线图拼命奔跑。当我踩到第七个血脚印时,手术柜突然剧烈摇晃,随后翻转,露出了后面隐藏的暗室。
暗室里,一台全息投影仪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那光芒之中,我看到了明玥博士,她正抱着一对双胞胎婴儿,手中拿着注射器,正准备给婴儿注射药剂。婴儿的襁褓上,清晰地印着编号:9027和9028。
“惊喜吗?” 顾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机械臂竟然穿透了混凝土墙,就像是从另一个维度伸了过来。“你才是林沫沫的克隆体。”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说着,他一把扯开我的病号服,我的后腰处,一个条形码在应急灯的红光中逐渐显影:【9027 - 复制体 - 17】。
看到这个条形码的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就在这时,千纸鹤群突然集体自燃,那些纸鹤在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这些灰烬在通风气流的带动下,竟然在空中拼出了一幅基因图谱。
我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一片飘落的半片处方笺。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处方笺的背面是母亲潦草的笔记:【真正的女儿藏在......】 然而,笔记还未写完,关键的信息就已缺失。
脑神经接驳器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它似乎已经过载,所有的记忆数据开始逆向传输。我只感觉大脑一阵剧痛,无数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疯狂闪过。在意识逐渐消散前,我看到顾昭的主人格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挣扎,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说着:“快折第9027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