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跟在儿子后面走出医院大门后,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不满,开始不停地念叨起来:“刚才你舅舅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办事儿,你咋连句话都不肯接呢?”
诸葛青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的车钥匙,随口回应道:“我不是说了么!”
听到这话,赵梅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了,但还是尽量用平和的语调说道:“你那能叫回答吗?究竟是怎么想的啊?儿子。什么时间办事,具体要怎么做,要和人家家里商议,看日子,定饭店,请那些人,喝什么酒,这些大的事不说,衣服铺盖,红包礼金,喜糖瓜子……要准备的事多着呢。这旧房子也有快十年没粉刷了,是不是要捯饬一下,那一样都是事。你不发话,我一个人到时间能来得及准备吗?总该有点想法吧!”
赵梅向来不喜欢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总是抱怨系安全带太麻烦。至于她是不是因为不想坐未来儿媳经常坐的那个座位,恐怕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了。今天却不知道咋了,拉开副驾门就上来了,嘴里还一直说个不停。
面对母亲的叨叨,诸葛青依旧表现得一脸无所谓,轻描淡写地说:“那还有啥好想的?那天想办了就办呗,多大个事,有那么麻烦吗?”
赵梅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那你啥时候能想好?”
“还没想过呢,到时候再说。”诸葛青又把话绕了回去。
赵梅终于忍不住了:“要不然这样,你们两个干脆搬到新房子里去住得了!反正说什么都不听,眼不见心不烦,你们爱办不办!我整天跟个老妈子似的忙前忙后,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们,结果不仅听不到半句好听的话,就连一张笑脸都看不到。”
诸葛青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反驳道:“妈,您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您这又是怎么啦?不就是在家一起吃顿饭、睡个觉而已嘛,怎么从您嘴里说出来好像啥都不对劲儿了呢?”
赵梅马上说道:“这怎么能对劲呢!每次吃完饭,别说是洗锅刷碗这种基本的家务活儿了,居然连个碗都懒得收一下,地板也不知道拖一拖。一个女人家,大早上起来连被子都不愿意叠一叠。那些臭袜子、脏内衣,随手乱扔,搞得家里到处都是。咱这屋子本来面积就不大,被她这么一折腾,跟狗窝有什么两样!哪还有一点点像正常过日子的人家呀?我真是受够啦!”赵梅一边气呼呼地数落着,一边不停地摇头叹息,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怨气和不满。
“人家上班的时候,你不是在家休息吗?”诸葛青又顶了一句。
娘俩就在车里吵了起来。
确实也没个吵架的地方,家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不仅有未来的准儿媳在,而且这还是他们居住了三十多年的家!左邻右舍之间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赵梅可不想因为和未过门的儿媳妇发生争吵而让自己颜面扫地、丢人现眼!她非常在意邻里间的看法和评价,也深知维护家庭和睦形象的重要性。所以说,哪怕心中再有不满或者矛盾,她都不会不顾及颜面。
事实上,娘俩这样的气生了不是一回了。
准儿媳妇已经在赵梅家住了半年多了。起初,刚来那会,赵梅心中除了满满的喜悦之情外,也隐隐有着一丝担忧。她所忧虑的便是这未婚同居之事,唯恐会招来他人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目光。要知道,自家这位准儿媳无论是其从事的工作、所拥有的学历,还是相貌,都是令人称道的。若是因为未婚同居而遭受外界的指指点点,那可真不是赵梅所愿意看到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梅心中的不满情绪就多了。许是婆媳是天敌吧,想当初她刚刚踏进这个家门的时候,头几日还算表现得差强人意。不仅帮忙收拾碗筷、拖拖地之类的家务活儿,而且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左一句“阿姨”右一句“阿姨”叫得亲热极了。然而,好景不长,才过去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彻底变了样儿。
每天早上,如果没有睡到八点钟,她绝对不会从床上爬起来;到了中午,吃完饭便匆匆忙忙地钻进房间里去;至于晚上,那就更过分了!只要一放下手中的饭碗,立马转身走进卧室,然后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仿佛这张床就是她唯一的归宿似的。有时候,儿子动作稍微迟缓一些,她就会用那种嗲声嗲气的语调大声呼叫,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要知道,他们住的可是一套八十年代建成的老旧房子啊!整套房屋面积不足六十平方米,两个卧室门对着门紧紧相邻。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哪怕声音稍微大一些,那个屋都能听见。而她呢?却全然不顾及这些,依旧我行我素,甚至直接将赵梅当作空气一般,完完全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更让人恼怒不已的是,赵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挑剔呢,这准儿媳妇居然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反客为主啦!每次问到要吃啥饭菜时,她永远都是敷衍地回答“随便”两个字。而对于那些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她才不管不顾什么三七二十一呢,也不管是否有其它人,自己就大快朵颐起来;至于那些不合她口味的菜肴,她仅仅只是用筷子夹上那么两三下,然后脸色一变,把筷子一撂,起身扭头便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刚来的时候,婆媳间还晓得开口询问一句。出门时也知道顺手提溜一下垃圾袋,并且打声招呼再离开。等回到家后,也还能关心地问问有啥需要帮忙的。然而如今可好,一进家门,二话不说直接把包往沙发上一甩,然后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横,不叫她吃饭的话,她就能一直这么躺着一动不动......
更可气的是儿子诸葛青的的变化。
儿子打小就乖巧听话。她二婚之后家庭条件平平,而且还是晚年才有了这么个宝贝儿子,所以难免对他有些宠溺,总是想方设法让孩子吃得好些、穿得暖和些。然而,这孩子自幼便十分懂事,从来不会与人攀比,就算心里不痛快也只是嘟囔一句“少说两句,别唠叨了”,接着就不再吭声,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哪怕到了大学毕业,开始参加工作依旧如此。
可是自从儿子交了这个女朋友后,赵梅明显感觉到儿子发生了变化。跟自己说话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以前偶尔还会帮忙做些零碎的家务活,现在干脆撒手不管了。更要命的是,儿子时不时地还会跟她顶嘴抬杠。
赵梅思来想去,心中的火气愈发旺盛起来:“爱咋办咋办吧,你们赶紧走,从今往后有啥事情都别来找我讲!”到了楼下,下车自顾走了。
另一边,儿子诸葛青听到母亲这番话也是气得不行,看见母亲走了,坐在车里发了阵呆,随即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下楼,咱们出去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