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当场驳大太太的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大太太也是好强的性格,可不会惯着她:“我教训自己的孩子,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
“要训,你也别在饭桌上训,影响我食欲。”
“你······”
“都住口,”老太太赶忙出来救火,“当着孩子们的面,成何体统?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只顾逞一时口舌之快?”
饭桌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众人都放下了食箸,闷闷坐着,大气不敢喘。
三太太出来打圆场,“饭菜都凉了,怎么都只坐着不吃呢?”她说着,走到老太太身边,夹了一块野兔子肉,放在她面前:“听厨房的人说,这可是三老爷从一个猎户手里买的,专门孝敬您,您要是不吃,岂不辜负了三老爷的一片孝心?”
二太太差点儿憋不住冷哼,心里想着,就数她会献殷勤。
花老太君也不想扫了众人吃饭的兴致,更何况,她还饿着呢,便将那块野兔肉夹起来咬了一口:“嗯,大家都尝尝。”
花百娆太守礼仪了,看起来十分拘禁,只捡自己面前的菜吃,并不夹远处的。杨彩儿坐在她身边,时时照拂着,伸出胳膊夹了一块兔肉放在花百娆的碗里:“吃吧,你头一次来别院,吃饱了好到处逛逛。”
花百娆点头:“多谢大嫂。”
她确实需要多多吃饭,把身体养好,可不能还没被人害死,自己先垮掉。
众人吃完了饭,便听得芍药在门外禀报:“杏林庵的清尘师傅来了。”
杏林庵是花府的家庙,位处于别院的东南角,那里正好有几亩杏园。老太爷在时,辟了出来,作为庵堂以行善积福,祈望家族还能有兴盛的一日。
一个老尼姑进来,先给上首的花老太君问了安,又和在坐的太太、奶奶、姑娘们见礼。
她第一次见花百娆,端详了半天,说了几句夸赞的话:“五姑娘的面相不同一般,将来定是个贵人。”
“借师傅吉言!”花百娆欠身谢过。
清尘转了话题,说了说明日庙会的事。
“今年盛况不输以往,青龙坡土地庙早就张灯结彩,买卖的人也占好了摊位,定然是一副人山人海的景况。姑娘们若是想去,可要跟好同伴家人,莫要挤丢了。”
花青素、花青瑟姐妹二人难掩兴奋,她们是最爱热闹的。当下便在一旁商议起明日要穿的衣裙,佩戴的钗环首饰。
花青丽给她们泼冷水:“别带太贵重的东西,明日人多,定然也会有宵小之辈,将咱们的财物偷了去可不好。”
“这话说的是,”杨彩儿也加入话题,“我还想去观音殿拜一拜,给板儿求一张消灾祛病的符。”
板儿是杨彩儿儿子的乳名,因时常生病,所以起了个贱名。
“观音殿的妙洁法师是我的师弟,”清尘道,“我们常来往的,一会儿我便去打声招呼。明日去拜观音殿的人也少不了,我让她先紧着安排奶奶上香。”
“那就多谢师傅了。”
花百娆也说话:“此番二月天气,正是观杏花的好时节。昨日来时我便看到杏林里一片繁盛,想来漫步花树林下,定然极美,此时便想去看看,不知准许否?”
“五姑娘想去便去,我让小徒净心跟着你,庵里还有一个徒弟,叫净灵。此外,上个月来了一位女冠,借宿在庵中。姑娘若是走累了、渴了就去庵里歇息,让徒弟给你倒蜜糖水喝。”
花百娆即刻站起身来,便要辞别众人。
大太太不想让她一个人,许是怕她孤单不合群,便出言问花青丽三姐妹。
花青丽可不会和花百娆在一块儿,借口昨日没休息好,不能相伴。花青素、花青瑟也对她敬而远之,说要准备明日的衣裙。
花百娆暗自松了口气,那三姐妹拒绝的很好,她也害怕会随她一起,扰了赏花的兴致。
杨彩儿更是无法作陪,昨日板儿又是流鼻涕又是打喷嚏的,怕是着了凉,需要她这个母亲看护着。
秀娘和小尼姑净心跟在花百娆身边,三人穿花拂柳,登上一条蜿蜒的山路,来到一座牌坊前面。牌坊古朴巍峨,高高耸立,上书杏林庵三个字。再往上一走,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
置身其中,满目雪色;清风吹起,落英纷飞;脚踏泥香,满地银装。
怎一个美字了得?
好风景能治愈人心,仿佛被禁锢的心灵,突然得到了自由,哪怕是片刻的、短暂的,也能不由得让人快活起来。
一路走去,杏林的深处,便是一处庵堂。花百娆对参神拜佛没什么兴趣,便绕过正殿,往后院走去。后面有五六间房屋,是清尘师徒们的居所。
整个院落被杏花包裹,仿佛置身于美丽的仙侠世界。
有人从西边的房子里走出,是一位女冠,应是清尘所说借住于此的客人了。
此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头戴妙常髻,身穿一件月白色素袖道袍,手持麈尾,很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她性子未免过于清冷,见了来人也不说话,直接越过她们,往庵门外走去。
净心一脸的不忿,朝着那女道士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嘴里骂了句:“臭姑子,”这才吵吵嚷嚷的,让净灵出来接待客人。
却没想到,出来的不止净灵一人,还有两个年轻贵公子。
两人都是正值壮年,其中一人,高大威武,虽面相不错,可左颊上斜着一道狰狞的疤。
净心一时傻眼,对着净灵骂:“小淫蹄子,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
净灵心中委屈,对身旁的二男道:“我说吧,现如今不方便,还不快些走?”
那二男也不乐意,矮一些说道:“这是怎么说?清尘那老尼可是受了我不少钱财,怎么?今日我带朋友来快活,你们却恁的推三阻四?”
花百娆大体上听明白了,这杏林庵不干净啊,枉费了这般好景色。
转身便要拽着秀娘回去,却没想到,被那高个的疤痕男子上前拦住。
“陈兄,你带我来对了,我观这位姑娘,可比那两个尼姑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