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河委屈巴巴,却也不得不强忍泪水,“欸,我师徒两个,在路上悄悄哭,慢慢叙旧。”
张青也一脸嫌弃:“算了吧,有什么好叙的。”
“你这孩子,”张河边自己推着自己出了厅堂,边絮絮叨叨的道,“外冷内热,我从小就告诉你,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嘛······”
花百娆扶墙站立,嘴角弯弯,不由得笑出声来,却笑呛了。咳嗽牵动了伤处,难受不已。
妙远是真心疼她这个徒弟,更何况还是被自己打伤的,可她不忍心怪自己,只能把气撒到别人头上,比如说自己的弟弟——
“都是你收的好徒弟,害我乖徒受伤,等回来再收拾你们两个。”
陪伴着张河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张青,轻轻拍了拍自家师傅的肩膀,悄声说道:“你都被她欺负了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奋起反击?”
张河:“臭小子,大逆不道,那是你师伯,什么反击不反击的?再说了,女人嘛,都喜欢无理取闹。咱们做男子汉的,得让着点儿。”
看着张河、张青一行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花百娆回转身,让仆人们牵来了两匹马,由妙远陪着,打马来到长空山。
只不过,她进山并没有走平时修好的那条路,也没有往寨子的方向去,而是折转到小路上,绕到后山。
后山是背阴处,山木没有向阳处哪般茂盛,这里岩石裸漏,越是往上走,越是积石凌乱。二人弃马登山,在山腰处的乱石堆前停下。
妙远终于忍不住发出心中的疑问:“到这儿来做什么?”
花百娆拿起一块块岩石,仔细观察,然后放下,再拿起、再放下,仿佛在寻找什么宝贝。听得妙远的问话,她站直了身体说道:“这些石头,大有用处,等酒坊再为我积攒些钱财,我就可以开办一家琉璃坊,烧制琉璃。”
妙远有些不可置信:“你的意思是,王公贵族们把玩的琉璃,是用这种石头烧制的?”
“没错,这座山上蕴藏着制作琉璃的所有原料,石英石、石灰石、草木碱。到时候,我就把琉璃坊开在山脚下,便于取材。”
花百娆正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绘制未来美好蓝图,却听得妙远当头泼了她一盆冷水:“酒坊赚的钱,不都被你送将军府去了吗?难道你还想让晁密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就算他愿意吐,估计现在也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他准备拿你给他的那些钱财,招兵买马。另外,我听将军府记室林元说,晁密嫌弃府邸破小,准备大肆扩建修葺一番。仅这两项,你给他赚的那点儿钱,都不够他霍霍的。更不要说,张河若真的能为晁密收罗来成百上千的美女,所供养她们的费用,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听妙远这么一说,花百娆的确有些头大,晁密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啊,照这样下去,将来也给她留不了多少东西。
更何况,这其中有一件比损失了万千钱财更让人心情糟糕的事,那就是,晁密的造反行动已经正式提上了议程。
就晁密这个脑子,还想造反?朝廷就算再昏聩,还有一个景王在呢。这家伙战功赫赫,却不居功,处处被打压,依然忍气吞声。这叫什么?这叫韬光养晦。
一个在战场上立下了无数功绩的王爷能隐忍至此,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更何况,他还带着男主的光环,将来整个北宣的江山都是他的。
晁密这样的跳梁小丑,也只能是他登顶之路的一颗绊脚石罢了。
想到李彦崇,花百娆不由得轻叹一声,他现在,应该早就和女主成婚了吧?估计孩子都得有了。虽然她已经想好了,走自己的路,不参和进男女主的爱情里面,可心里仍然一阵阵的发酸。
她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思绪回归当下,然后慢慢移动脚步,从乱石堆上下来。在曲折的小路上边走边道:“师傅,我觉得,是时候着手准备行动的计划了。”
“你师叔刚刚离开凤州,不等他回来?”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如果师叔能在两个月之内回来,就能赶上我们的行动。”
“你想把行动定在两个月之后?”
“对,五月二十六日,不是长空山山神的诞辰吗?晁密会亲自参与打醮仪式,那天动手,不是正合时宜?”
“是否太仓促了些?”妙远承认,在打醮仪式上动手,确实正合适,可她经历过一次失败,惨痛的教训,让她心有余悸。
花百娆摇了摇头:“晁密一旦进行招兵买马,消息很快就能传到京师。西边的农民起义刚刚被镇压下去,朝廷士气正旺,定会派得胜之师前来。而我们,会和晁密一起,被归为反贼之列。所以,我们要在朝廷的大军到来之前,把晁密解决掉。”
妙远轻轻点头,她对花百娆的话深以为然:“回去后,我就着手筹备。”
二人在平坦处寻到马匹,打马下山。路过酒坊,花百娆进去视察,妙远独自回城。
酒坊内,正赶上了工人用餐,花百娆也拿了留在这里的大陶碗,走到灶台旁,排队领饭。工人们看见她,也都习以为常,只笑着打了声招呼,花百娆也一一朝他们挥手致意。
不一会儿,酒坊总管殷阳走了过来:“花堂主。”
“殷主管,近日产量如何?”
殷阳叹了一口气:“工人们没日没夜的干,可前来订酒的商户太多了,依旧是供不应求。今日,晁将军亲自派了副将前来督促,还是嫌我们产量太低。”
花百娆也认为,不该接那么多订单。虽然,她所采用的是液态法酿制,相比传统的固态法,可以大大缩短酒的酿制时间。但也是需要发酵,需要时间的。
奈何晁密见钱眼开,许多订单都是越过她,命自己的心腹接的,当然了,定金也是直接进了将军府里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座酒坊,其实已经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