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宇宙,浩瀚星空。
一颗云霞缭绕的美丽星球上,有一块广袤大陆被海洋围绕。
广海侯姬氏一族,就生活在这片大地的后楚国都城——新月城。
一个天朗气清的正午,新月城一座颇具规模的书院中,传出朗朗读书声,声音颇为苍老。
“......是以人分五行,五行运化于天地,故人可吸纳天地之灵气......”
“......五行既分,命理可定,命理既定,方铸仙根......仙根优异者,可修不灭之仙法......长生不灭,通天彻地......”
“......所谓,修通天之道......”
......
只见一淡青长袍老者,头戴四角儒冠,挺直了背脊踱步案前,手握一卷泛黄的《修仙通识》,神态庄重诵读,不时微微颔首,意态专注。
台下数十张案牍,除几个前排的案几空着外,都坐满了十三四岁的少年男女。
这些少年人听这段书文已不知几遍,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因此他们多是无精打采,有的听得一知半解摇头晃脑,有的冥思苦想皱紧眉头,有的浑浑噩噩迷惘呆坐,更有几人已伏案大睡,那才真是做到了“不明书中意,可会梦中仙”......
姬玄稍稍倚在书案上,左手支颐,右手轻摇折扇,心中暗想:
“唉,又是这篇!这周先生似乎对《天人五行论》篇情有独钟。这些修道啦,仙根优劣的老套说辞,读上万遍又有何用!仙人嘛,还不都是天生的!”
“不然老先生大可脚踏青云而去,何必一大把年纪,还在这国道书院教少年孩童修仙启蒙之事,终落得“籍籍无名,悠悠老矣”!”
此时他一边腹诽先生,一边暗叹命运对自己不公。
“父亲真是糊涂!让我日日来学什么道法,还指望我会去出家当道士不成!”
他曾见过几次道士做法事,想起那些穷困潦倒的道人一个个粗衣烂衫,不修边幅的落魄样,不免浑身打个冷颤。
可怜大好时光,这姬玄几日下来,早已被周老先生左一句“诸般妙法”,右一句“大道天音”,搞得兴趣缺缺,百无聊赖。
想到自从进了这国道书院,更少了去城内坊市玩耍,不免又是一顿唉声叹气。
心中还记挂着几日前,听府里小厮赵二和小金说起,城西万宝阁又新添了一把“无敌神剑”,这些时日也不知还在不在了......或许还有许多其他新鲜玩意......
唉,只恨自己运气不佳,怕是只能生生错过了......
想到这里心痒难耐,几欲抓狂。
好不容易熬到太阳渐西,堪堪临近未时,这周先生终于肯抬眼看看窗外日头。
“今日讲罢,这就散了吧。”
说罢又扫了一眼这帮富家子弟,轻轻的无奈摇头,缓步出了屋子。
先生一走,教习室里“噼里啪啦、拖拖沓沓”的一阵混乱嘈杂,伴随着杂乱的脚步,门外各府的小童小厮跌跌撞撞的挤进教习室。
各家下人们个个一脸恭顺,不是端茶就是递水,忙着侍候自家的公子小姐们,室内登时闹腾起来。
侯府小厮赵二也从下人堆中挤到姬玄近前,忙着嘘寒问暖一番:
“少爷辛苦!要不要先喝口茶!少爷您饿不饿,吃不吃点心,咱们这就回府么......”
姬玄懒洋洋的打断赵二的话头,道:
“去城西坊市!”
赵二听罢大感为难:
“少爷,老爷今早出门时说让您今日下学了早些回去,要考较你学问来着,这个......”
说罢怯怯的低头偷瞄了眼姬玄,暗自嘀咕:
“少爷一去西坊市,少不得又要乱花银子,这个月的银钱又要用光,到时夫人那里却不好交代......”
“若是直接回府......撞到老爷问起学问,少爷一个答得不好,自己也会被老爷责骂......”
他大字不识几个,人倒是打小就跟着姬玄,忠心无二。只觉得自家少爷的学问是顶好的,只是老爷是侯爷,学问怕是更大些......
他又哪里懂什么学问好坏,日日看着自家少爷都到这偌大的学堂听讲,想必学问自是好到极矣。
却不知这姬玄每日在书院里只如听雷的鸭子,对先生的卖力教书讲解,毫无兴趣。
学问不但无长进,更是对修仙问道嗤之以鼻。
“我爹今早说要考较什么学问?你听仔细没有?”
“嗯......不如老办法,待会儿你去我三哥院里,找赵大主管辛苦下,照着我近日所读之书,写个《百问通答》来。你且跟他说详细些,不要考较时让我爹听出纰漏来......”
姬玄拿起案牍上的折扇习惯性的捅了捅后脑勺,拿起一本崭新的《修仙通识》胡乱塞给赵二,脸上却不无担忧起来。
这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子弟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虽是通些文墨,哪里肯费心思学这东西。
这姬玄在家排行最末,上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自小被家里宠的很。
平日来被人供着捧着,府里跟班的小厮小童更是曲意逢迎,哄他开心,虽已十四岁的年纪,却实在没多少见识。
“少爷放心,我这便去,让我“大表哥”拿出他的“百问大通”来!”
赵二忙答应,想着少爷的伎俩,掩面偷笑而去。
在他身后,姬玄忙喊道:
“什么“百问大通”......臭小子,你若记错了胡说,办砸了,看我回头不叫赵大踢你几个跟头!”
三哥院里的赵大与赵二是本家,是个三十岁左右的读书人,颇为精明,赵家几代人都在姬家做仆从,不但忠心,倒也把府里大小事打理的甚为顺遂。
父亲的考较有了办法,姬玄心无挂碍,急急的出了书院大门。
书院门前,姬玄看了看府里的马车。
这马车怕是坐不得,要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瞧见是我的马车去了西市,定会传到父亲耳中。
诶,不如骑马去!
忙让人快把拉车的马解下来,就要去骑。
下人们望了望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连忙阻拦起来,好说歹说,总算勉强劝住。
这马没有鞍辔,更不惯被人骑得,生怕这活祖宗一个不慎,跌下马来摔了碰了,他们可担待不起......
姬玄一想,算了,反正自己也不会骑......
随即吩咐下人把扇子书本等一应杂物往车里一丢,转身向西而去。
随着的四个家丁里没了赵二,终于捞到个表现的机会,个个露出一副精忠护主、拍马逢迎的架势,大摇大摆的一路驱赶路人,随着姬玄直奔城西坊市。
西坊市离书院也不是很远,大概只有一里多路,路边大大小小各种店铺摊位林立。
姬玄这一路自是高兴的很,数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
边走边逛,什么古玩玉器、琉璃杯碗、服装腰带、羽扇儒冠,东摸摸西看看就这么一路向西。
一处服装摊位前,姬玄正手中捧着自己刚摘下的青色儒冠,盯着发起呆来,不知为何竟想到那头戴儒冠的周先生,随口吟道:
“人分五行,头戴儒冠!你是水来,我是土,不是金来,不是木......”
下句什么来着?
哎,管他呢!
堪堪胡念了几句,引得几个家丁连声称赞,大呼小叫道:
“好诗!好诗!不愧是少爷,随口一句,已然富贵逼人!不是金来,定是银来......”
“少爷这一句“你是水来,我是土”,有内涵,有气派!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岂是常人能领悟的?少爷真乃大文豪、大英雄......”
姬玄面上呵呵一笑,心中暗骂几人只会阿谀,毫无见识,不过自己却乐得这般有人奉承,甚是开心。
也不理会他们,只顾自己胡思乱想,天马行空的早已想到别处。
说到人的五行......我父亲贵为广海侯,这个“广海”的海嘛,就是水,且是大大的水......
我定是可随父亲五行属水!嗯......属水的修仙嘛,又能修成什么仙呢......哈!莫不是东海龙王!那龙王翻江倒海的法术使将出来......
看我的龙王五行仙术,大海无量!
胡思乱想到得意处,来了兴致,不禁手掐一个“法诀”,抬手虚指……也未注意自己头上的发带因为刚试过儒冠,弄得有些松散歪斜了。
家丁中有个矮小瘦弱之人,五短身材,名唤小金,却是除赵二外最得宠的。
这小金虽长得不咋样,但极会表现,更擅于揣测少爷心意。
此时见到姬玄发带偏散了些,趁少爷愣神,正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忙一脸正色的伸过手去,要去给少爷系好。
日常这般讨巧,本是做惯了的,却不想姬玄此时会突然抬手一指,好巧不巧,姬玄抬手间两指插在小金的两个鼻孔之上。
这小金一痛之下,不禁闭起眼来,伸出的手一偏一带,重重杵在姬玄下颌上。
两人各自呼痛喊叫,捂鼻子的捂鼻子,捂脸的捂脸,连带剩下几个下人也都慌了手脚......
“哥哥,你看那!一个傻小子带着一帮傻仆人在干嘛?你听他嘴里说的,“你是水来,我是土”......这也配叫做诗吗,京城风土,果然别具一格......”
一个微带稚嫩的女声传来,声音虽是不大,却清楚的传入姬玄的耳中。
小金却突然一愣,抽了抽发酸的鼻子,扭头循声喝骂道:
“大胆~狂徒!是谁在那口出...唔...狂言?”
只是手捂鼻子,发出的声音极为难听。
姬玄眉头一皱,更是着恼,也气急败坏的循着小金喝骂的方向看去,倒要看看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龙王爷前耍横!
......
只是一眼望去,周身两丈内却哪里有人?
平日他这侯府少爷逛街,自是有下人把普通百姓驱得老远,今日也是这般。
离他们最近的路人尚在丈外,周围左近更无女子身影,只在稍远处才是川流的人群和车马。
姬玄有些惊讶,附近身边没有人,那刚才是谁在说话?听起来是个女孩的声音......
莫非是仙法?
姬玄越想越是不对,想到对方极有可能是仙人,不禁害怕起来。
忙止住小金喝骂,脸上立马变得谦逊至极,紧张之下,什么东海龙王,五行仙法,都吓得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急忙冲着四周胡乱抱拳作揖,恭敬道:
“是府上下人无礼了,还请仙长莫怪,在下这就赔礼了,望仙长海涵。”
如此连说了四五遍,心里七上八下,他从没遇到过真的仙人,这几句唯唯诺诺的话语,说的更是颤颤巍巍起来。
四个下人虽是不明所以,平日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极其熟练,见自家少爷如此低声下气,连忙跟着低头作揖不绝。
姬玄良久不敢抬头,却偏偏没在听到那“仙人”的声音了。
心中纳闷,稍稍抬头看一眼,面前依旧人马川流不息,更是从未有人停过脚步,眼前只是一派热闹祥和......
“少爷,您没事吧?”
小金偷偷问道。
姬玄与几人对望,摇了摇头,给了小金一个眼色。
小金又缩头缩脑的张望了两圈,畏缩的松了一口气道:
“少爷,没,没人啦......”
姬玄大感庆幸,松了口气:
“好了......想是路过的仙人,没事啦!哈哈!走!这就去万宝阁吧......”
“呦,这就要走啦?还真没趣!”
姬玄耳边突然又传来那个稍显稚嫩的女声,他刚松下来的神经立时又紧张起来。
好在这次他面对声音方向,终于看到远处约数丈,一辆华丽的马车掀起盖帘,隐约有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女,正探出头来。
姬玄一呆,这个小丫头就是“仙人”?
岂有此理!心中大呼上当。
虽这般想,却终归不敢造次。
听声音应是这少女的,可是......这仙人还有没长大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