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视着,不约而同地缓缓拿起话筒,苏东曦率先开口:“你是谁?”他的话语,有些生硬。
世间虽然长的像的人很多,长得如同复制出来的人,实属罕见。亲兄弟也没这么像的,除非双胞胎。
此时,陈领心中已基本笃定,眼前的苏东曦,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不仅当事人这样认为,后面连椅上坐着的冯副所长、开车来的警官,以及常大队长,也这样认为。
“常大队:陈领同志有一床小被子,上面写着‘东晨’,他俩很可能是双胞胎。”冯副所长抽着烟,与常大队点评。
常大队也认可冯副所长的看法,微微颔首。
陈领解开领扣,手慢慢伸进衣领,小心翼翼地取出项坠,然后缓缓将其从身上解下。
他用手指轻轻挑起红绳,一枚玉子弹在眼前晃悠着。
与此同时,苏东曦也从脖子上取下一枚项坠,在陈领面前晃了晃。接着,他将项坠交给了狱警。
狱警打开门,将项坠递给走过来的冯副所长。冯副所长接过项坠,默不作声的转交给了陈领。
接过项坠,陈领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理,与自己的如出一辙,完全契合。
玉坠的背面,同样有着凹凸不平的起槽。他缓缓地将两枚玉子弹头扣在一起。果然,它们严丝合缝,组成了一枚完整的子弹头。
陈领的眼眶渐渐湿润,眼眸中瞬间泛起一层水雾。
苏东曦在玻璃窗内,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显然,他没有陈领感性,亦或是为了别的。
陈领用手指挑起这枚完整的玉子弹,转头看向冯副所长。冯副所长心领神会,走过来接过玉子弹,走向门边。狱警接过去后,又转交给了苏东曦。
“你可曾听说过,自己有个兄弟流落在外?”陈领声音低沉地问道。
里面的苏东曦点了点头:“你是苏东晨吗?”
“我现在叫陈领,也许,我本应叫苏东晨。”陈领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去眼角的泪水。
常大队长和冯副所长坐在连椅上抽着烟,常大队长轻声说道:“苏东曦的父亲,是明泉军区的副司令员。”
冯副所长大吃一惊,瞪大眼睛说道:“苏晨曦?他的母亲是机要局的陈处长,陈东?”
他猛然明白了,苏副司令夫妇的名字,与孩子的名字,有这么强的关联性。
常大队没想到,冯副所长,竟然一下就叫出了苏东曦父母的名字,这让他大为惊讶。
“你认识他们?”常大队长好奇地问道。
冯副所长微微一笑:“这不,撞枪口上了!我以前在军区机关当过兵,现在还住在司令部大院呢!”
真是太巧了,不过,谁能想到,苏副司令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呢?
“苏东曦是不是八三年严打时被判的啊?”冯副所长接着问道,“我记得好像有几个是流氓罪。”
1983 年严打,八一礼堂、体工大队、歌舞团、军区机关等等,都有人被判刑,罪名都基本一样的,流氓罪。
“没错!”常大队长回答道,“是强奸未遂。”
这一点,冯副所长并不清楚,在军区大院,这可是个禁忌的话题。
“流氓罪”,还是从跟随衙内们的小卡拉米,犯下的罪行中透露出来的。
苏东曦既是首长家公子,又是国防大学的高材生,还是某部的连长。他人高马大,相貌俊朗。
就他这条件,说是女人的梦中情人,那是一点儿也不过分。怎么会出现“强奸未遂”这种事呢?
“常大队长,你觉得苏东曦的罪名成立吗?”冯副所长觉得,这小伙子所犯罪行,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冯副所长是一名民警,他的疑问,绝对是认真负责的!
当时严打,形势非常紧张,抓捕和判刑都特别快,很多人,从被抓到判刑,只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未免也太匆忙了,很难保证不会有冤假错案。
“这件事,苏东曦一直不承认,还一直在上诉。”常大队长叹了口气,“可那女人一口咬定,又没有证人。”
这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炊事员推着餐车走了进来。陈领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站起身来,转身对常大队长说:“常大队,我们一起吃个饭,您觉得可以吗?”
冯副所长,也满怀期待地望着常大队长,轻声问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一般来说,家属是不被允许,陪同服刑犯人一起吃饭的。然而,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们前来并不是以家属的身份,而是为了请求犯人协助,提供线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了一定的灵活性。
毕竟,求人帮忙,请客吃顿饭是人之常情。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双方几乎可以肯定,存在亲属关系。
那么,这样做是否违规,能否得到批准,就全看常大队长的决定了。
“好吧!”常大队长倒是颇为通晓人情世故。
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冯副所长来调查案件,监狱有责任配合。
到了饭点,请一顿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以往这方面靠一靠。
多一个冤家就多一堵墙。苏东曦被判了四年刑,今年是最后一年了。
今天的他是罪犯,可明天,说不定就会成为令人难以招惹的人物。这些大少爷们,哪怕只是拔下一根汗毛,都比普通人的大腿还要粗。
在不违反规定,或者处于可批可不批的情况下,稍微通融一下,对双方都有好处。
值班狱警重新给犯人戴上手铐后,一行人朝着餐厅走去。
监狱的餐厅,是对犯人家属开放的,条件也还算不错。只是这里的饭菜价格贵,死贵,贵得离谱。
他们要了一个小单间,因为冯副所长在这里,常大队长也只好留下来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