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娣的婚事很快就办妥了,婚礼那天,知青院的气氛格外热闹。
白夏夏她们也送了枕巾作为添妆。
婚礼上,王招娣穿着一身红艳艳的新娘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的男人郭小兵站在一旁,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王招娣则一脸甜蜜地依偎在他身边,两人看起来确实是一对幸福的爱人。
知青院的众人看到这一幕,也终于放下了心——看来,之前的担忧确实多余了。
女生宿舍一下子嫁出去两个姑娘,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龚秀兰看着北边床位只睡了一个周胜男,显得格外宽敞,便提议道:“胜男那边就睡了她一个人,要不我搬去她那边吧,这样大家睡着都宽敞一些。”
“可以啊,我也这么想的,既然你提了那就你搬吧。”白夏夏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你就不要搬了,你本来就睡在边上,我睡中间,相对来说挤一些,我搬最合适了。”龚秀兰说完,便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干脆利落。
蒋玉珍坐在床边叠着衣服,感叹道:“哎,咱们知青这边人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再安排人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
“我觉得应该还会有人来的,就是不知道会有几个?好不好相处?”周胜男抬起头。
白夏夏却摆了摆手,说道:“管她呢,来就来呗,距离暑假还有好几个月呢,想那么多干嘛。”
“也不知道咱们知青宿舍这边接下来会是谁第一个结婚了?”蒋玉珍随口说道,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
龚秀兰顿了一下,手中的被子微微一颤,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杨林身上。自从上次杀猪菜的时候,她借口和杨林一起走,一路上杨林虽然有问必答,但似乎总少了点什么。他看向自己时,也没有了那种温暖的微笑,这让龚秀兰心里有些不安。
她又借机单独找了两次杨林,可他却都避开了。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意思呢?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龚秀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有些迷茫。
“下一个肯定不是我,我现在肯定不会结婚的。”白夏夏果断地说道。
周胜男也跟着说:“我也不想结婚,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找个男的说不定挣的工分还没我多,到时候还得我养他。不划算!”她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倔强,仿佛在宣告自己的独立。
白夏夏诧异地看了周胜男一眼,随即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姐们!你这思想可以啊!”
她为周胜男有这种思想觉悟感到开心和骄傲。虽然建国后一直强调妇女能顶半边天,但在这个年代,真正把女人看成独立个体的并不多。女人往往被当作男人的附属品,而像周胜男这样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比男人差,甚至觉得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速度的独立思想,在这个年代堪称凤毛麟角。
“秀兰,你呢?”蒋玉珍看到龚秀兰没说话,便问道。
“啊?什么?”龚秀兰回过神,眼神有些迷离。
蒋玉珍又重复了一遍:“问你想不想结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看情况吧,如果碰到合适的随时都可以结婚,只要他愿意娶我的话。”龚秀兰低声说道,心里想的是杨林要是跟她表白求婚,她就嫁。
“那你呢?”白夏夏问蒋玉珍。
“我妈让我不要在这里谈对象,她说我岁数不大,可以等两年看看有没有机会回城。如果不能回城,过两年再托人给我介绍。所以我应该也不会那么快结婚的。”蒋玉珍想起妈妈的交代,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你妈对你真好,看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白夏夏笑着说。
“当然,我妈就我一个女儿,肯定对我最好啦!”蒋玉珍也一脸幸福地说道。
蒋玉珍的爸爸在政府上班,妈妈是红色资本家的小姐。她的外公当初把大半家产都捐了支持新中国的建设,按理说蒋玉珍是可以不用下乡的。但问题出在她外公的弟弟身上——蒋玉珍的二姥爷带着全家去了香港发展。蒋妈妈看着这两年形势不对,就赶紧安排蒋玉珍下乡避避风头,想着等两年稳定了,再让蒋玉珍她爸给她安排个工作回城。这也是爱女心切的表现。
*
油菜花盛开的时候,南杨村也进入了种植水稻的季节。田野里一片金黄,油菜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蜜蜂在花丛中穿梭,嗡嗡作响。远处的稻田里,村民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种植水稻首先要把挑选好的优质稻种放进水桶里浸泡一晚上,等稻种发芽后再均匀地撒在耕好的肥沃湿地上,这就是育苗。育苗一般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等稻苗长到十六七厘米高的时候就可以插秧了。
插秧是一个非常辛苦的农活。大队长安排一部分人去育苗田里把稻苗拔出来,用稻草绳扎成一捆一捆的,再由人用扁担挑到稻田里交给负责插秧的人。此时的稻田里已经被灌满了水,大约到小腿的深度。插秧的人需要一直站在水田里,大部分都是光着脚的,还需要一直弯着腰。一天下来,大家的腰都疼得直不起来,走路都佝偻着背。
稻田里还会时不时地有“惊喜”出现。
“啊!什么东西在咬我的腿?”稻田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声,是吴胜利。他猛地抬起腿,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啊,那是蚂蟥,你用力拍一下它就掉下来了。”有村民习以为常地抬起腿,上面果然趴着一个黑色的蠕动着的虫子。他“啪”的一声,用手使劲拍了一下腿,虫子就又掉到水里去了。
吴胜利这边刚把蚂蟥拍掉,蒋玉珍那边又响起了尖叫声。
“啊!我也被咬了!啊!”蒋玉珍紧张得手足无措,脸色惨白,双腿发软,眼看着就要摔倒。
杨林飞快地赶过来,用力把蚂蟥拍掉,然后轻轻托起蒋玉珍的手臂,把她带出水稻田,站到田埂上。“别怕!没事了,我已经把它拍死了。”他安慰着蒋玉珍,眼神里满是关切。
蒋玉珍还是吓得面容惨白,腿都在发抖,用不上一点力气,眼看着就要一屁股坐下去。杨林赶紧托起她的手臂,关切地问道:“你还行不行?”
这时龚秀兰也赶了过来,焦急地问道:“怎么了?玉珍?”
蒋玉珍被吓得说不出话,杨林替她回答道:“她被蚂蟥吓到了。”他转头又说:“玉珍,我帮你去请个假吧,你这样肯定是暂时没法干活了。”
蒋玉珍点点头,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龚秀兰听到杨林的那声“玉珍”,久久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