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娘亲和奶奶心疼的眼神,谢清风拍拍胸口道,“娘和奶你们就放心吧!我们书院有武术课,我每天都会蹲一个时辰马步,身体英朗着呢!”
说着说着便站起身作势要打一套太极拳给她们看。
“行了行了,别耍宝了,快吃饭吧。”张氏见谢清风这架势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提起的心也是放了下来。
这几年谢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张氏和林娘的手艺也越发精进,不像前几年那样省着油盐放。
桌上的菜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二丫一边搅动着碗里的汤,一边好奇地问道:“狗儿弟弟,那你院试的时候真的见到了五品官的大老爷吗?”
大丫也停下筷子好奇地望向谢清风。
谢清风放下碗筷,笑着摇摇头:“没见着。”他轻轻抿了一口汤,继续说道,“除非能考中前十,否则平常是见不着学政大人的。”
“原来是这样啊。”二丫点点头,“说来也是,要是每个人都能见到大老爷,那也挺不安全的。”
“那狗儿能再跟我讲讲青州府的虎酥糖是如何做的吗?”
“好好好,我讲学问不认真听,光想着吃了!”
饭后大丫和二丫舍不得走,缠着谢清风给她们讲他在寒鸦书院的事情,张氏收拾完碗筷擦了擦汗,念叨着要去堂屋给祖先上香。
林娘见状,也跟了上去。
堂屋内的光线并不明亮,正对着门的是一张陈旧的雕花供桌,边角处的漆已剥落,露出暗沉的木质纹理。供桌之上整齐摆放着一排牌位,牌位由深色的木材制成。
林娘到堂屋关上门低声问道:“娘,您说狗儿能中吗?”说实在的,她不想狗儿中,她真的不想自己的女儿再继续考下去了。
她们这都是普通的农家,娘当年让狗儿女扮男装活下去已经够惊世骇俗了,现在还要欺天一步一步往上科举!
这真是.......太可怕了。
她祖宗八代都没干过这事儿,这些年几乎没睡过几个好觉,心头惴惴不安。
张氏拿在手中的香炉稍微晃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回头,沉声说道,“会中的。”
林娘以为张氏和她是一样的想法,乍一听婆婆这话还拂了拂胸口,可仔细一想瞳孔突然瞪大。
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啊?娘.......可是.......狗儿她是.......”
女娃这俩字儿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转过身来的张氏给打断了,“闭嘴!”
张氏表情严肃瞪着林娘,眼神里带着一丝怒火,“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提这件事!这件事情就烂在肚子里面!”
这些年张氏从来没有跟林娘红过脸,突然这声厉喝把林娘给吓到了,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敲在林娘心上。
林娘缩了缩脖子,低下头道,“知道了,娘,我再也不提了!一定烂在肚子里!”
张氏见她此状,语气也缓和了些,“林娘,清风这孩子是有大造化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咱们啊,可不能拖了他的后腿才是。”
“好!”林娘绞了绞袖子,坚定地点点头。
“行了,你上炷香便出去吧。”
“是。”
堂屋的门被关上,屋内香烛已经点燃,袅袅的香烟升起,缭绕在神龛前。
张氏从桌柜里拿出一个蒲团,缓慢地跪下闭上眼睛。
在狗儿出生之前,俺几乎每日都来堂屋上香,祈求老伴头和上头的谢家祖先们恁们能发发力,林娘这一胎一定要是个男娃,否则俺们这一大家子娘们在大羊村真的活不下去。
可还是个女娃出来!
要不是俺早有准备,恐怕今日就没人给恁们祭拜了。
恁们可别怪狗儿女扮男装上族谱,这都是俺的主意,要怪就怪在我头上。
不过不管狗儿是男娃还是女娃好歹恁们谢家的血脉,还是希望恁们能多保佑保佑她,让她这辈子就都以男娃身活下去吧。
再说了,恁谢家这些年还没有在这个年纪就中童生的男娃吧?哼哼,俺老身养的女娃也不比那些带把儿的差!
就连大丫和二丫都会认字了咧!
好了,老伴头和上面的祖宗们,希望您们能多多保佑俺家清风身体健康一生顺遂,明年给您们把坟头重新修一下。
张氏在心里默念完后,深深地叩了三个头。
大羊村说大也不大,谢清风回来的第一天全村就知道了。
第二天家门口就多了许多“无意”路过的婶子们。
“要我说,谢清风的爹谢怀当年埋的那块地儿肯定是风水好地儿。”王家婶的手往鬓角按了按,目光掠过谢家门前新糊的窗纸,“这么年轻的童生老爷,就是现在去县衙里面找活干,搁在县衙里怕也是头一份的体面。”
虽然童生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可是没有功名,县衙里的职位通常需要一定的功名,比如书吏、师爷等可能由秀才或更高功名的人担任。但有些低级的文书工作,比如抄写、记录等,童生还是很有机会的。
那可是县衙里面的活计!哪怕只是个抄书的活说出去也风光得不得了。
“可不是么!”张家嫂子挎着半满的针线篮子从村口转出来,“今早就见林娘在河边洗衣裳,清风那件靛青褂子浆洗得笔挺着呢,看那衣裳跟俺家汉子穿着差不多大,说起来清风也到该说亲的年纪了吧。”
“我估摸着张氏肯定不会让他这么早说亲。”王家婶摇摇头。
“为啥?”张家嫂子疑惑道,“难道是怕没人配得上她家孙子?就算咱村里没姑娘,镇上、省城总有姑娘相配。”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王家婶故作神秘地冲张家嫂子招手道,“你附耳过来。”
“他还是个童子,我听说只要元阳还在.......日后成就会更高呢!”
张家嫂子听这一番话有些面红耳赤,连忙打断道,“婶子你这哪儿听的,怎么可能?肯定是假的。”
“怎么不可能?”王家婶子听到她反驳自己,声音都拔高了许多,“你且等着瞧吧,要是谢清风一直不说亲,说不定日后能中那状元呢!”
这话音刚落,隔壁传来一阵讥笑。
“哈哈,状元?想得倒是挺美,泥塘里的癞疙宝也想吃金丝燕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家子黄泥脚杆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