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娟走后,张氏连连说晦气,恨不得马上拿艾叶扫两下她和二丫的衣裳,这大好的日子非要来打搅她们。
不过今天二丫的表现倒是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不由得多看了几遍这个丫头。
二丫敏锐地察觉到奶奶投来的目光,她心领神会,微微弯下身子亲昵地抱住身形比自己矮些的张氏,“奶,我可不是以前那个傻坨二丫了。她不是娘,您和婶儿才是我的娘!”
这么些年她又不是傻子,谁对自己是真心好,可门清着呢。
“好啊,二丫也长大了。”张氏轻轻抚摸着二丫的头发,目光满是欣慰。
李大娟这算盘打得真是响,还想用银钱让她家清风给她那儿子开蒙。当年她可是全家最反对给清风去念书的人,现在没栽树就想来乘凉?想得美!
再说了,清风年岁也才十二,还这么小就中了秀才,前程可好着呢!谁不知道这么年轻的秀才往后继续举业才是最好的?
村里连族长都没开口让清风辅导族里的娃念书,她倒好,舔着一张嘴就来吃白食,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李大娟这般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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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嫁人后,张氏总是喊家里空落落的,以前一周都不一定去一趟镇上,现在她和林娘隔两日就要去镇上买一次菜。
几日后谢清风也要离开家去府学念书。按照圣元朝的规矩,中了秀才之后的学子们都有资格去府学念书。
他本来是不太想去府学念书,想着反正系统里面的书都够他读了,去了府学说不定那里面的书都没有系统空间里的多。
但他后面一想,《礼记?学记》中有句话说得没错: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
关在门里面读书而放弃和同龄人的交流不太好,朝堂上的局势风云变幻,波谲云诡,虽然他们这种偏远的府城不可能获得一手的消息,但读书人对于政治还是比普通老百姓要敏感得多。
与人交往、洞察世事,同样是不可或缺的学问。若是因一心沉浸于系统中的书籍,而错过与外界接触,无异于固步自封。
去上学的那天张氏特地让他穿上秀才襕衫,说是显精神。
襕衫整体为交领右衽样式,是由青色麻质布料制成,质地朴素却不失文雅。衣衫下摆拼接了一道黑色的横襕,更彰显出了文人气质。
张氏认为自家乖孙穿秀才襕衫是真的好看,她之前在村里见谢正穿过秀才襕衫,一点都没有谢清风穿得板正,日后要是看见好料子,再给他裁几身。
谢清风倒是觉得穿什么都无所谓,他很满意自己这身材,衣架子穿啥都帅气。
经过车马劳顿后终于到了省城的府学,可把谢清风给晕坏了,下马车后缓了好久才没吐出来。
府学的大门是棂星门,这可是圣元朝文庙、学宫、孔庙等教育或祭祀场所特有的礼仪性门制,由多根立柱支撑横向额枋,顶部常饰是火焰宝珠。
有点好看,谢清风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门,瞅了好几眼。
谢清风进入府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跟教授和训导报个道,府学的教师体系有明确的等级之分,教授是府学的最高教职由朝廷直接委派,大多由举人或资深贡生担任,总管教务、主持月课、季考、批阅生员文章,兼管学田钱粮、修缮校舍等行政事务。
而训导多为从九品,多由廪生考选充任,分掌经史、律令、书算等科目教学,协助教授管理生员日常,记录考勤奖惩,优异者可升任县学教谕或州学学正,但需通过吏部的九年三次考核。
廪生则是由官府供给膳食和生活补贴的生员。圣元朝的府、州、县学都设有廪膳生员名额,初入学的生员须经过岁考和科考,成绩优秀者才能获得廪生资格。廪生还可以给即将进行院试的士子们作保来赚钱。
所以对于一些家庭较为贫困,但久举不中的秀才们来说,廪生是必争的。
算算距离下一次乡试还有两年半,但决定举业的生员们早早地到了府学看书。虽然寒鸦书院比府学好,但府学的学风并不比它差。谢清风路过几间斋舍,里面勤奋看书的人还真不少。
大家都在为一场考试而奋斗。
这可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阶层跨越的关键一跃,只一块“文魁”匾额足以让全族跻身乡绅体系,掌控土地投献、纠纷仲裁等实际利益。
谢清风觉得若以现代教育体系为参照,乡试大致相当于:全省高考状元+中央选调生考试+顶级企业管培生招聘的三重叠加,但其社会影响力远超单一现代考试。
前面的县试、府试和院试只是小考验,后面的乡试、殿试才是古代社会最暴烈的阶层上升通道。
若是遇到人才辈出的北宋嘉佑二年的时代,程朱理学创始人程颖程颢、写出那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大思想家张载也未能列入前三。
残酷性正如顾炎武所言:科举所得,十人之中,其八九为白首而无成者。
想到这,谢清风叹了口气,真难啊!
“谢弟何故叹气?”
谢清风转头见是雷磊,笑着说道,“叹科考之难啊!”
“确实难。”雷磊赞同地点点头,闻言也叹了口气。
随即他看到谢清风身后大包小包的,连忙问道,“谢弟住学舍吗?我可以帮你搬东西。”
“谢谢雷兄了,我不住学舍。”谢清风没有拒绝雷磊的帮助,“我住府学旁边的小平房”
自从得知府学可以办走读的时候,张氏高兴极了,直说让他在府学外面租房,不要跟那群臭小子住一屋。
他对这也这安排也很是欣喜,毕竟系统掩护女身的机会只有三次,用一次少一次,还是谨慎点好,自己单独住风险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