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风眉头紧锁,目光在两道策论题上反复游移。
思索片刻后,他脑中已经有些许思路了。这两道题不止是对举子们学识的考验,还是考官们检验各位举子们的政治敏感度。
虽然各位考生们身处圣元朝,但税制可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接触到的。朝廷几乎一两年就会“改革”寻找更好的税制,除非是家里有人在官场,会经常给他们讲新税制是什么样的,改动了哪里。
若考生是寒门或者农家子弟,能够接触到税法的时候就只有粮吏来收粮时的通知。那些粮吏本身也没读多少书,自然不可能给他们解释为什么今年征收的税高了,或者明年征收的税低了。
他们也只是上面的传话筒,下面的人只需要照做就好,要交多少粮就准备多少就好。
诸多秀才举人们在考试时挂在策论上,就是因为政治敏感度不够,面对题目的时候束手无策。
所以圣元朝很流行学子们去游学,多经历才能有灵感,才能言之有物。
不过谢清风和这些考生们不一样,他拥有系统,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超能力了。系统里面的书籍不止有圣元朝每次政治改革的总结,还有各朝各代的政治改革总结。
圣元朝的税法和科举制度,谢清风还在襁褓里的系统空间学习时就已经看完了。
若是系统里面没有这些书籍,估计他也要去游学了。算起来他今年十七岁,除去在外面的学习时间,他比其他考生们多学习了三四十年的时间。
在面对着两道题目的时候谢清风将答案略微放开了一点写,毕竟是会试了,可以融入一点政治主张在里面。
他分析过孟怀璋和李景湛的文章,两个人的文风都很是犀利,没有那么多花里花哨的语言,他们下笔毫不留情,每一句话都似锋利的刀刃,直刺问题核心。
谢清风不是想刻意迎合他们的风格,而是他自己的行文风格也是这样的。可能是在现代接受多了唯物主义教育,养成了务实求真的性子,他并不喜欢在文章中加入一些虚浮华丽的辞藻堆砌。
这二位考官的文风也正是谢清风所喜欢的。
确定好自己擅长的风格后,谢清风那些平日里积累的学识与见解化作源源不断的灵感涌现,他写得很快。
“《礼记》有云: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
“《资治通鉴》云: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审举......”
此次会试就在考生们纸张哗哗的翻页声偶尔夹杂着三两声叹息声中结束了。
交卷的那一刹那,谢清风感觉脱力了般,大脑被掏空。
他现在不想思考任何事情,出考场后见到谢义一句话都不想说,累得直瘫在马车里。谢义手脚麻利,在此时并没有多嘴问谢清风考得怎么样了什么的。
因为他家少爷哥出来的状态已经是很好了,起码是自己走出来的。
谢义一大早就在贡院门口等着了,连午饭都只吃了点干粮对付一下,占着门口最显眼的位置以便谢清风出考场第一时间就能看见他。
当他看见好多举人老爷是相互搀扶着出来的,还有些举人老爷出来就摔在地上,谢义都担心死了。
谢清风上马车不久后,连意致也出来了。
他和谢清风也是一样的状态,什么话都不想说,上车就闭眼。
回到客栈后,谢清风没有和乡试时一样还有精力盥洗吃饭,他径直上楼准备睡个天荒地老。
谢义端着早就嘱咐客栈做好的饭在门口有些着急,这......这还没吃饭呢。
此时连意致的书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让你家主子好好睡会儿吧,这会儿子正是最累的时候。我家主子上回考完整整睡了两天两夜呢!”
“我上次端着饭菜进去劝他吃两口被骂了出来,这饭菜你还是自个儿吃了吧,他们饿了会起来喊饭吃的。”
“哦哦,好,谢谢哥。”谢义道了谢后端着饭菜便下去了。
谢清风从来没觉得一个觉能睡得这么踏实,这么爽。
中途就醒来上了个厕所,吃了两口饭又继续睡了。
他后来从谢义口中得知,他整整睡了三天!连意致比他还离谱,他第四天才起床。
“连兄,看不出来啊,你比我虚点儿。”谢清风见连意致收拾完下楼时打趣道,“比我多睡了一天。”
连意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这么叫虚?!能吃能睡才是福,你懂什么?”
“我算是终于理解为什么我爹以前和我说,我们那块有个老举人考完回去之后,在家里一睡不醒,直接睡死了。”连意致猛灌了口水。
“我这还年轻力壮呢,就累成这样,那群老举人真的是身体好。”
谢清风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考完出来我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若是有人在那时候问我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后面是什么,我肯定答不上来。”
连意致捂住耳朵说道,“清风且休再提那四书五经的话,你连兄我这几日为这科举之事劳神费力,只要一看到书卷就觉腹中翻涌,几欲作呕。”
“若是此次不中,我就回家歇几年再来。若是届时再不中,我就回去混个县丞当当。”
谢清风听着连意致的话连忙打断道,“呸呸呸!连兄,注意避谶!”
“哦,也是!”连意致连忙打了几下自己的嘴,“你看我这嘴!菩萨佛祖勿怪!刚刚是我满嘴喷粪!保佑我一定中!”
接着两个人便开始讲述自己在号舍里面做题的事情,二人的书童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二人唯一吐槽的共同点就是,贡院的号舍实在是太破烂了。
谢清风想到那滴水若不是滴在他头上,而是滴在试卷上,他就心有余悸。
连意致也有共同的感受,“还好清风你考试前让我也准备了那蜡布,若不是那蜡布我估计又得再来一年。”
考完后谢清风和连意致的精神放松了许多,二人也有闲心在京城闲逛了,这二人悠哉悠哉的模样把林经亘给羡慕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