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阔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理智在脑海内疯狂叫嚷着,要他推开莫铭朗。可他头晕目眩,连这点声音都无法听得真切,更别说聚起力气,去推开面前这个搂着他的腰、高大强壮的男人了。
莫铭朗的吻很霸道,和他的人一样,肆意地在边阔的口腔内掠夺,并且不容许任何反抗。仿佛边阔是他的所有物,他拥有边阔。
更可怕的是,边阔竟然觉得这样很好。
很好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应该说是——完美无瑕。
他是个成年男人,不仅如此,从懂事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在自己照顾自己,为了吃饭、为了穿衣、为了学费、为了……不再承受那些他曾经承受过的痛苦。
为了不再变回那个缩在黑暗肮脏的房屋角落里、只能无助哭泣的小孩子。
事实证明,他独自一人,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也能将一切都处理得十分出色。
何况他也根本不信任何人。甚至包括帮助了他的莫城昂和莫夫人,边阔很感激他们伸出的援手,也愿意力所能及的回报,但也仅限于此了。因为他清楚,这对夫妇自始至终都没把他看做过莫家的人,也拒绝让他成为莫家的人。
可莫铭朗是不一样的。
莫铭朗讨厌他,对他冷眼相待,在工作上给他使绊子。
却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明明拥有能力,却不曾真正伤害他的人。
这个事实,让边阔感觉很安全。
或许正因如此,在车里的时候,他才会靠进莫铭朗的怀里,才会任由对方吻他、抱他、还有……
因为是莫铭朗才行。
只有莫铭朗才能带给他这种安全的、放松的感觉。
短暂地迟疑后,边阔还是向自己的渴望屈服了。
他放松了身体,闭上眼睛,张开唇,配合地加深了这个吻。
男人的怀抱宽阔有力,搂着他的手臂肌肉结实,让边阔知道,就算自己是个高大的成年男人,也可以完全依靠在这个怀抱里,因为莫铭朗能轻易地承受住他的体重。
他能保护他。
边阔抬起了手,此时此刻,他开始感谢那些在他体内留存的酒精,让他有勇气搂住莫铭朗的脖子。
“边阔……”莫铭朗的声音沙哑,手掌抚摸着他的后背,语气中带着苦涩的笑意:“这不是朋友该做的,不是吗?”
边阔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们都能清楚看见彼此眼中燃烧的火焰。
“嗯。”边阔应了一声,然后主动凑上前去。“别担心,我知道这不会有任何意义。”
莫铭朗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吼,将他搂得更紧。
边阔很感谢,他们还是有一丝理智留存的,尽管热度不断攀升,却还是恪守在那条界线边缘,不曾越过。
可此时正发生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他已经越过了他心里那条警示线。
那些曾被他忽视的感情,也被彻底揭开了遮羞布,露出底下丑陋的原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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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的边阔坐在柔软的大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这间对他而言豪华到不可思议的宽敞客厅。
衣着光鲜的莫家夫妇坐在他的对面,仰首挺胸,自然地接受着身边下人端茶倒水的服侍。
莫夫人笑着对他说:“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边阔连忙低头道谢。这时,一道脚步声出现在旁边的楼梯上,他看过去,只见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孩站在楼梯旁,正皱着眉打量着他,眼神算不上友善。
但从衣着打扮和气质上来看,这毫无疑问就是莫家夫妇的独子,莫铭朗,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少爷。
“小朗,”莫夫人站起来,脸上出现温柔的笑意:“来,认识一下。这就是边阔,以后他就住在我们家了,你们要好好相处。”
边阔有些紧张,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局促地站了起来。
莫铭朗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往楼上走。
“莫铭朗!”莫夫人的声音提高了:“你的礼貌呢?”
莫铭朗的脚步顿住了,几秒后,他不情不愿地走到了边阔的面前,与他握了握手。
他们的接触很短暂。
边阔想要向他笑一笑,唇角却紧张到弯不起来。他是怎么了?他明明早就学会了怎么在形形色色的大人面前卖惨装乖,可现在在一个同龄人面前,他竟然笑不出来?
太奇怪了。
不过没过几天,边阔就明白原因了。莫铭朗是他遇见的第一个,他想要做朋友、变得更亲近的人。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挺奇怪的,面对那些他不喜欢的人,他都能笑得一点儿不作假,面对他真正想要接近的人,他却紧张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更别说笑了。
真没用。
不过他们毕竟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一同相处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可边阔无论怎么样试图向莫铭朗示好,莫铭朗都只会给他冷眼。慢慢地,边阔模糊地明白了,莫铭朗讨厌自己这个突然闯入了他生活的人,一点儿都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个格格不入的、出身贫寒的孤儿,却想要和一个家世显赫的大少爷拉近距离,这的确很不应该。
于是边阔识趣地远离了莫铭朗。
他以为自己和莫铭朗不会再有任何在老宅以外的交集,直到那年,他被一帮吊车尾的不良学生堵在厕所里,只因为他们听说新入学的莫家大少爷很讨厌自己,于是想要给自己个教训,以此向莫铭朗示好。
那时候莫铭朗突然的出现简直像是梦里的情节。
少年已经有了一米八的个子,他冷着脸接下了本来向边阔的脸去的拳头,然后一脚踹在那个人的肚子上,力道狠得直接让那人倒在了地上,痛苦地蜷成一团。
莫铭朗看都没看边阔,只冷冰冰地用不屑的语气道:“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搞霸凌的败类。”
后面直到毕业,都没人再敢来找边阔的麻烦。
莫铭朗讨厌他,却还是保护了他。
那天晚上,边阔做了个出格的梦。
不应该的。
就算他那么多次偷偷地看莫铭朗,那么多次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莫铭朗,也不应该。那种痴迷或许不是朋友,但也不该是那种……关系。
对了,是兄弟。
他一定是把这个朝夕相处的、比自己小了一点的男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才会那么关注他。
可在二十六岁的现在,在莫铭朗正搂着他不住亲吻的现实里,一个声音在边阔的脑海里血淋淋的质问——
只是“弟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