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是听村东头的老猎户陈大爷讲的,那是解放初期,他还在太行山里打猎为生。
陈大爷那晚追只受伤的野兔,不知不觉钻进了人迹罕至的鹰嘴崖。月光下,他看见崖边有座破庙,门楣上\"山神庙\"三个字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清。庙前的供桌上摆着盘发黑的苹果,每只都被咬了一口,周围散落着几枚刻着\"顺治通宝\"的铜钱。
\"怪了,这荒山野岭的,谁来上供?\"陈大爷嘀咕着,突然听见庙内传来\"滴答\"的水声。他摸出火折子点亮,看见神龛里的山神泥塑缺了半拉脑袋,神像脚下蜷缩着具穿粗布麻衣的骸骨,怀里抱着个陶土罐子。
陈大爷凑近查看,发现罐口缠着红布,布上用朱砂写着\"民国三十七年腊月廿三\"。就在这时,骸骨突然发出\"咔咔\"的声响,脊椎骨一节节展开,变成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
\"好心人,能帮我把供果摆好吗?\"老妇人的声音像枯叶摩擦,她的眼窝是空的,黑洞洞的深不见底。陈大爷这才注意到,供桌上的苹果都朝着神像摆放,唯独缺了东北角那只。
陈大爷刚要伸手,老妇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陈大爷感觉皮肤一阵刺痛,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背上浮现出黑色的血管,正朝着心脏蔓延。更恐怖的是,老妇人的指甲缝里嵌着腐烂的苹果肉,果肉里裹着颗乳牙。
\"当年他们说我偷了地主家的供果......\"老妇人的声音充满怨毒。陈大爷看见她的喉咙里蠕动着什么,突然喷出个带血的苹果核,核上刻着\"冤\"字。
鹰嘴崖突然剧烈晃动,无数条血色藤蔓从地下钻出来,缠绕住陈大爷的双腿。藤蔓上开着惨白的花,花蕊里嵌着婴儿的头骨。陈大爷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森白的骨头。
千钧一发之际,陈大爷腰间的猎刀突然出鞘。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刀鞘上缠着七七四十九根狐狸毛。刀光闪过,藤蔓瞬间灰飞烟灭,老妇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四分五裂。
\"还我孩子......\"老妇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陈大爷看见神像背后的岩壁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每张脸的嘴巴都被针线缝住了,鲜血顺着下巴往下淌。
陈大爷突然想起,解放初期村里确实有个疯婆子,总说自己被地主家少奶奶诬陷偷供果。他颤抖着掏出火柴盒,这是他当民兵时用过的老物件。火柴盒上的红漆突然剥落,露出里面刻着的\"民国三十七年腊月廿三\"。
就在这时,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老妇人的身影在晨光中消散,陈大爷发现自己躺在鹰嘴崖下的溪谷里,手里攥着半块断成两截的苹果。苹果核上刻着\"张少奶奶 民国三十七年腊月廿三\",正是疯婆子失踪的日期。
后来,陈大爷从地方志里查到,民国三十七年腊月廿三,地主家少奶奶为掩盖虐待疯婆子致死的罪行,竟将她和刚出生的婴儿活埋在山神庙后。那些铜钱,正是当年村民们偷偷为她们母子立的衣冠冢。
从那以后,陈大爷落下了个怪毛病,每到雨夜就会收到匿名包裹,里面装着带血的苹果核。他的猎刀也总在午夜自动出鞘,刀身上映出穿粗布麻衣的女人,怀里抱着个正在腐烂的婴儿。
如今,山神庙早已坍塌,但每到丰收季节,仍有人看见穿粗布麻衣的女人在崖边徘徊,怀里抱着个正在融化的陶土罐子。更恐怖的是,供桌下的泥土里经常挖出带血的苹果,苹果上别着张纸条,写着\"还我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