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流言蜚语漫天飞。
以前,人家不知她身份,说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说她风流无度失了大义……说什么的都有。
而今,说她不伦不类,不男不女……
孑然一身,怎么活都是活,她可以不要脸面,可以隐姓瞒名,但那丫头呢?
二十二岁的女娃娃,脸皮从小就那么薄,稍微抬眼看看人都能羞得满脸通红,若不是为了她,岂会抛头露面,坐这天杀的江山?如今她们弄成这个样子,将来,别人怎么看南宫离?怎么看苏家?到了地底下,她有何脸面去见先皇后和父兄呢?
走着走着,苏唳雪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趔趄。
“将军!”南宫绒失声唤。
怎么回事?明明走的是平地,竟然差点摔倒?!——“你是不是不舒服?”
离得远时,只闻得苏唳雪一身酒香,南宫绒靠近才发现,她身上弥漫出的不仅是酒味,还有浓重的血腥气。
“没事……哎!绒绒!”
小郡主也不废话,扶苏唳雪到路边一棵大松树旁坐下,直接扯开衣襟。
里面已破败得一塌糊涂。
山野丛林,倒是没什么人,可也太过分了。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苏唳雪晕头转向实在没了力气,微微抬了抬手,却阻止不了,只好将头重重靠在树干上,闻着松木泛出的阵阵清香,任她摆布。
“我找他们去!”
小姑娘看着眼前人惨白的脸,不由怒火中烧。
苏唳雪是她自小便喜欢的人。
她喜欢的人,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羡慕、高看还嫌不够,岂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欺侮。
“别!”
苏唳雪连忙拉住人,圈到怀里,不许她乱跑。
小丫头还太小,就跟那个娇气的女孩子一样冒失。
“放手,放手!用不着你管!”
南宫绒挣扎着,“你以为我是去杀人吗?你以为我是想学阿姐才拿清风剑吗?我不是她的替代品,再像也不是!”
苏唳雪身上有伤,受不住小丫头这般挣动,突然矮了矮,忍不住埋头低低咳了几声。
女娃娃心头一凛,竟不敢再动。
“绒绒,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也从没把你看成她的替代。可我的身魂都已不在了,能给你的就只剩一个怀抱。”
南宫绒本以为,苏唳雪要发火,却听她只是长长叹了一句,许久不语。
虽然一句责备都没有,但南宫绒还是看到,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含满了深深的失望和悲伤,忽然无比哀怨起来:“将军,阿姐年少任性之举种下的这一点牵绊,竟会让你这么难过吗?”
这个人,就像苏家那杆乌铁枪,霸气,严肃,锋芒毕露,但又那么纯粹,正直,坦荡而磊落,叫人敬重。
军队严整的作风,培养了这个人一板一眼的性格,凡事一是一、二是二,不接受折中的选择。
哪怕舍不得。
“绒绒,你阿姐给我的不止是牵绊。先前很多次,我都可以去死了,可每每事到临头却还忌惮未将她安置妥当,七零八落地竟也活到了如今。”
苏唳雪心里悲伤,可又不知该怎么跟南宫绒说——她蛮横的阿姐最近平添了一种恐惧,疯了一样,逮谁恨谁,指责别人的存在,不肯让他们跟苏唳雪相处。
但别人有什么错?
难道不让他们来跟她说话,就能完完全全占有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