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太阳高悬于天空之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大地烤焦一般。空气里弥漫着滚滚热浪,让人感到闷热难耐。张希安昨晚又大快朵颐地吃了不少美味的羊肉,此刻他只觉得嘴里干渴,喉咙微微发痛,似乎有一股火气正在体内涌动。然而,这些许的不适并没有引起他过多的关注,因为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处理。
点完卯之后,张希安步履匆匆,径直朝着王飞所在之处走去。一路上,他的心情略微有些紧张,不知道今天会有怎样的讨论和决定。当他终于来到内厅时,发现王飞以及县丞、主簿等一众官员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张希安赶忙快步上前,对着诸位大人深深一躬,满脸愧疚地说道:“下官来迟,还望各位大人恕罪!”众人见状,纷纷微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这时,王飞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好了,咱们也别耽搁时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关于前几日那件案子,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取证,大体的章程如今已经明晰,相关证据也较为充分,可以说是水落石出了。不过呢,对于最终的判决,我们还需要再仔细斟酌一番。”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此案中的李原先是在饭馆里吃白食不给钱,而刘军则在其后对其进行追赶。综合考虑各种因素……依我之见,刘军虽罪不至死,但活罪难逃。判处他过失杀人之罪,徒刑五年,并施以杖刑一百下,同时罚款银一十五两给予苦主家人作为赔偿。不知诸位对此判决可有异议?”
话音刚落,县丞便向前一步,躬身行礼后说道:“大人,下官认为此判决或许过重了一些。这杖刑一百下,几乎足以令那刘军丢掉半条性命啊!而且徒刑五年的时间恐怕也过长了些。还请大人能够再次慎重斟酌一二,如此量刑稍显得严厉了。”
“人死为大,不管怎么说,人死了,此事因他而起,人也因他而死,他不过是吃些皮肉之苦罢了,可就是。。。。徒五年确实略长了些。县令大人要不再想想?”主簿也站了出来说话。
张希安在边上也算看明白了,这县丞跟主簿明显穿一条裤子的啊,明着反对王飞了。但是平心而论,张希安也觉着王飞量刑有些重。
但是此刻,内厅之中一片静谧,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张希安身上,无人言语,但那眼神中的意味已然不言而喻:大家都在等待着张希安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张希安心领神会,他自然而然地选择站在了王飞这一边。只见他稍作迟疑后,缓缓开口说道:“诸位大人啊,我张希安不过就是个没多少文化、粗鲁不堪的俗人罢了,对于这般复杂之事又能懂得几分呢?接下来若有什么不当之语,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包涵,切莫怪罪于我呀!”言罢,张希安轻轻咳嗽两声,清了清自己略微有些沙哑的嗓子。
紧接着,他继续言道:“依在下愚见,县令大人此次对案件的量刑并无太大偏差之处。想那可是出了人命的大事啊,如果不对凶手加以惩处,如何能够威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呢?”这番话语一出,一旁的王飞不禁微微颔首,表示十分认同与满意。
张希安稍稍停顿片刻,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再次发言道:“据目前所掌握的案情来看,这李原本身便患有严重的肺病。其真正死因乃是肺部突然爆裂导致身亡。虽说这刘军未曾手持利刃直接将其杀害,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行为间接地致使了李原的死亡。因此,刘军想要逃脱罪责恐怕也是难如登天呐!”说到此处,张希安略作沉吟,然后才又接着说道:“然而,这李原自身确实也存在过错在先……按照咱们大梁国的律法规定,对于过失杀人者,应判处徒刑五年,并施以杖刑一百五十下,此外还要负责死者的丧葬费用以及安抚其家属等相关事宜。可如今县令大人仅仅只是判决刘军服劳役五年,外加杖刑一百而已。如此看来,这已经算得上是酌情从轻发落、网开一面了。”王飞听了这话,心里想着:“算这小子识相。”
四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但是可以明确的一点就是,刘军罪不至死,活罪难逃。县丞跟主簿觉得惩戒过于严苛了一些。而且县令却希望杀鸡儆猴。张希安本就不打算参与太多,毕竟他只负责破案。
眼看着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王飞眉头紧皱地说道:“这般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若待会儿我们再行商议此事,我也需得好好寻思寻思。”县丞与主簿对视一眼后,纷纷点头应下,表示同意他的提议。随后,二人便并肩离去,身影渐行渐远。
待他们走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希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人,您说……他们二人莫不是收受了刘军家的好处?不然怎会如此偏袒于他家呢?”
王飞听后,冷哼一声,没好气儿地回道:“屁的好处!那刘军家如今就只剩下没啥主见的女人,她哪里能做得了这种主?再者说了,此乃人命关天之事啊!就算真有人想要送礼通融,这送一次起码也得花费二百多两银子吧?以刘军家目前的状况,哪有这么多钱来打点关系?依我看呐,这俩家伙纯粹就是不想让我过得舒坦罢了!”说到此处,王飞气得满脸通红,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大口地猛灌茶水,仿佛这样才能稍稍平息心中的怒火。
“妈的!要不是律法有明文规定,我才懒得跟他们费这些口舌呢!”王飞将喝空的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忍不住又咒骂了一句。原来,大梁朝为了避免出现县令一人独揽大权、肆意欺压百姓以及不能公正执法等情况,特意制定了一条法规:但凡涉及到人命的案件判决,必须要有衙门里的四位主事之人共同签名确认,且画押之后方能生效。也就是说,只有当县令、县丞、主簿以及捕头这四个人全都在文书上签字画押,这个案子才算最终定论。
张希安知道此时他该说一说了,毕竟他可是拿了赵娘子的“好处”。
“叔父,小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来听听。”
“这李原本就是泼皮无赖,吃白食理亏在前。那刘军也是气愤之举,未曾想害死了人。古人言,不知者无罪。但毕竟死者为大,那李原家中仅剩一老母,失了儿子,这日子也是举步维艰。不如把罚银提高些,徒五年酌情减轻些,杖一百不变。如此这般,那刘军只受着些皮肉之苦,发配之难,却也算是保住一条命,李原家中老母也算有了交代。同时也能震慑宵小不敢作奸犯科。而且,也算给你县丞,主簿二人面子。大家都在一个衙门里办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案子搞得急头白脸的。再者说,稍微惩办松些,却也不会落个苛政待民的帽子。”
王飞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张希安。点点头。“罚银多少合适?”这就算默认了张希安的办法。“我对这一窍不通的,罚银多少,还得大人您拿主意。”张希安知道此时他已经不宜再多说。王飞点点头。“你跑一趟,让县丞,主簿过来。”张希安领命而去。
“对刘军处徒三年,杖一百,赔偿苦主李原家人四十两如何?”待县丞,主簿二人到来后,王飞不紧不慢的说。县丞,主簿见王飞已然让步,就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县令已经让步了,再多说就怕翻脸了。二人皆躬身行礼“县令大人英明。”王飞没说话,写了判决文书,四人签字画押,此事这就算告一段落。“那刘军关了几天?”王飞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禀县令,今日是第三天。”张希安如实而答。“再关个四五天,这判决晚些日子再下。”听得出来,王飞有些不如意。张希安苦笑,点头称是。
领导给了台阶,得及时借坡下驴。但这不一定代表领导就此妥协,而是暂时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