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彧俯身捡起一本,书页布满批注。
这些古籍多是从陈国贩来的关于公羊学派的经典。
“文若。”
“你觉得如何豁达得来孙达?”
李嘉扶着木板起身,笑说:“我也在想无极甄氏拒绝陈王府,是否因身处敌方辖制;反观张家呢,又为何拒绝?”
张彧蹙眉,“孙达回去了吗?”
“确实。”
“但是,没回张家。”
李嘉拿出酒水,两人对酌。“他归来神色疲惫,带阿鸢还有张缉询问要不要投效陈国,随后匆匆而去。”
“张氏对不起他。”
张彧抿嘴自语。“孙达之才高于百倍,论继家业本该是他,这次风波波及太多,必须速返陈国澄清事实。”
“未必如此。”
“骠骑非同寻常。”
李嘉续道:“就算不是因为张家女子的事情,你们依旧难逃此局,先征讨孙达、后轮到您;而以顾渊感叹为宰相的事实,表明二人唯一人能够屹立大汉。”
“说得很是。”
放下瓷杯,“你会前往陈国求学么?”
“算了。”
“早已毕业。”
李嘉指着地上的书籍微笑:“水镜先生言我不必再去求学,悟通之时可指点天下大事。”
张彧严肃道:“那不考虑公羊学宫、
双方势如水火,唯独避开关键地带。
京师。
骠骑将军府前,朱儁背手而立,目视两面大鼓,心情沉重。
“将军。”
“为何每日至此?”
程远志拔剑扶胸,眼中满是疑惑。
朱儁面色复杂,缓缓转身前行:“我以为受骠骑将军举荐,定可成为朝廷重臣。未曾想最终只得一个别部司马之职,后来奉刘宽之命调至京城统军。不知天下人是否认为我是忘恩负义之徒。”
“这……”
程远志无言以对。
他也不明白朱儁为什么改变了初衷。若是不随刘宽,想必早已成了骠骑府的要将吧。
“你不明白。”
“我没有其他选择。”
朱儁登上战马,眺望远方:“何家女儿要嫁予我儿阿策。荆州、江东、三辅等地豪族许以厚利让我赴长安为官。我出身卑微,在朝中无人可依靠,这些人意图将我变为他们手中的刀,不从就是死路一条。如今司空被罢免,我必定也会被逐出长安。”
“将军。”
“为什么不询问骠骑将军?”
程远志驾马伴随,满是不解。
朱儁苦笑一声:“骠骑将军提拔将领有一个标准:年富力强且家族实力尚未成型。我不符合条件,阿策年纪尚小,若等他长大,孙家已经失去了前途。”
“原来是这样啊。”
程远志叹了口气。
朱儁来到长安,意在追寻功业。追随骠骑是选择之一,被各大家族支持也是选择之一。或者,凭借其威名和野心,在找不到出路的情况下另投门户,亦是一种选择。
只是这一次,他是背离了汉室贵族,并与权贵阶层站在同一阵线。
当今的大汉。
内外动荡不断。
天子和士族都在争斗,企图摧毁对方于州郡。
仲秋八月,幽州,张角后裔渔阳人张纯、张举聚集万人反汉。
张举自称天子,封张纯为将军,掠劫蓟县,杀死护乌桓校尉秦稠,意欲覆灭新设的互市,又杀了行商司丞羊衜及幽州牧刘虞。
仅过三日,公孙瓒率八千兵平定了叛乱,将反贼首领首级悬挂于互市。
这场变故使得没人知道支持张纯和张举的反叛势力来源究竟何方,二人之死成为了历史谜团。战后,公孙瓒被擢升为护乌桓校尉。
九月初,荆南长沙郡区星星起事,聚众万余,攻打地方政府。刺史府还未发兵,朝廷即任命朱儁为长沙太守,平定区星叛乱。
随着区星之乱爆发,荆南多部落骚动,以五溪部落为首的山越军队横跨千里,攻打汉政府官员。
十月上旬,天子下旨,免去崔烈司空职务,任曹嵩为司空,迁光禄大夫周忠为司徒。
连续两次叛乱,来得迅猛异常。幽州已被平复,荆南直接惊扰到了朝廷。
荆州刺史刘焉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场不可捉摸的政治漩涡中,步步危机四伏。
“骠骑将军。”
“末将只求一条活路。”
初冬十一月,刘焉经由汝南太守推荐,躬身拜见骠骑将军。
“何必如此。”
刘牧放下笔抬头说:“你是监察百官,而平叛乃是地方官员之责,朝廷已下令惩处长沙太守,你何必担心?”
“将军,请赐一条生路。”
刘焉再度跪伏重复请求。
“啪哒。”
毛笔搁置一旁,刘牧注视着阶下的身影问:“这些叛匪究竟来自何处?”
“是山越一族。”
刘焉未假思索道。
“错了!”
“这是为了自重而故意养寇!”
刘牧淡漠说道:“凉州和并州有堡垒,荆州和扬州则有不少宗族。唯有存在不息的山越与不断兴起的部落才能维持各地豪门势力的地位!”
“下官糊涂了。”
刘焉感到愧疚万分,未曾想到背后有如此复杂的政治博弈。
刘牧轻啜一口茶,淡淡道:“公孙瓒曾是我的麾下将领,但他因迅速平乱被士人联名为护乌桓校尉。朱儁也曾是我的举荐,却
### 身处国都,他依然能感受到那弥漫不去的血腥气息。
“真的?”那人问,眼神凝重。
“在我看来,大局已然形成。”荀策缓缓走到他面前,轻笑说道,“骠骑将军高居要职,天子与士族间的博弈,实际上是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契机——决定战争或和平的机会。”
“新天子登基的事情吗?”
贾廉拱手问道。
“正是。” 荀策点头回应:“老天子逝后,新的君主即位,倘若骠骑将军被裁撤,士族势力减弱,杀伐之风消失,那么局势可能趋向稳定。如果新君主难产,则必将引发一场大战。此刻天子与士族都在争揽人心,棋子多的一方将主导汉室的命运!”
“我却有不同的看法。”
贾廉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如果各地郡守无力控制地方,天下又有谁敢觊觎辅佐之功呢?天子显然有意扶植地方豪强,吸引士族参与其中,最终以骠骑将军来平定一切混乱。天子为骠骑创造对手,不仅是为了清除汉室弊病,更是坚信骠骑能够重塑乾坤。”
“或许是这样吧。”
荀策若有所思。
洛阳的暗潮未息,随着大雪的到来,两封诏书也随之降临。
十二月初,一则诏书写着:
大将军幕府刘表擢升为荆州刺史,以平南乱并安定各部;另一封则直接传到了陈县,内容震惊了天下:骠骑将军李峰因朝中有贡献,将加冠受赏赐,车马六匹、九锡礼服,赐冕服及仪仗,出入有警跸之荣,并晋封为王太子,特此禁取字自贵。
一时间大将军府哗然,何进愤然掀翻桌案,墨海、瓷器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够了!我受不了了!”
何进怒斥,“这分明是在戏耍我吗?还是拿我们当玩偶训练!他是不是要立李峰为太子了?”
袁肃施礼劝道:“将军,请平息怒气。”
“怎能不怒!” 何进行到堂前拉起袁肃质问:“立储君本是国家大计,为何让一个连名都不许的人称为孤家寡人,难道这就是规矩吗?叫我怎么冷静?”
“大将军有何办法呢?”袁肃冷静劝道,“陛下旨意不可违逆。骠骑若真成为储君候选,没人会反对他,即使有人死谏也会被下令赐死。”
“我不信这个道理。”何进出门朝北行去,欲直闯宫殿面见皇后,还要找皇子辨解。
这场关于选储的争斗异常艰难。每次出现变故,甚至让何苗为此付出了性命,心中不满已积久难消。
### 北宫密议
在皇宫北侧的永安殿内,何进入座。
皇后的表情忧虑,“大哥,既然天子决定了立储对象就不必再争执了吧,这些年他做了许多荒唐事,现在又允许李峰称孤家寡人也无关大局。”
“你怎么认了这事实?”何进愕然。
辨儿作为嫡长子和你的亲生子,你居然不再争取其为储君的权力?
“大哥,天子的心意不容忽视,一旦他下了决定,辩儿便失了资格。你就不要再纠结于此。”
“不!我若是不再抗争,便是死。”
何进站起来走向门口,低声嘀咕:“家族荣光是陛下给予的。但如果辩儿不能成为储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哎......”皇后叹息。
她清楚皇帝心思坚硬至极,或许此时这位驻守南方宫邸的天子眼中,只有一个理想储君,而这个人即是李峰——那个可称孤家寡人的骠骑将军。
不仅是辩这一脉,在董太后的支持下协的阵营也在积极响应这诏命变化。消息很快由宫内传递出去,蹇公心急火燎上呈情况。
“朕是否需要给他解释?”刘宏站在玄武阁望着天空中纷扬的雪花,“大汉的水只有混浊才会出龙,派人告诉南方传令李文加入我们吧”。
他沉吟了一会儿,“荀氏、甄家有何动向?”
“已经动了。荀攸定居陈县成为骠骑祭酒,他的侄儿荀畅担任儒家教师;而甄家还未有什么动作。”
刘宏大喝:“传召宋洪任常山太守,朱均之
任命王太子之事,竟然要把一个宗室子弟提升到与皇子平等的地位,竞逐储君之位,真是有人为了大汉,不惜抛弃亲疏,这太过惊人!
“兄长。”
厅堂内,袁术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傲气。自袁基去世后,袁绍还能在大将军府里任职;而他无人敢用,只能每日游荡于酒肆中发泄郁气。
“回来就好。”
袁绍擦去鞋上的泥尘说道:“天下局势仍未明了,皇上有胜,我们也有胜,党禁并非无法解除。我们要倚靠大将军支持,扶植刘辩成为继承人,才能重振袁氏的荣耀,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