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剑的残影在桃枝间流转,照晚腕间的银铃随着归墟潮声轻轻震颤。我望着西南天际聚拢的巫祖残魂,他们足下的优昙新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根须穿透虚空扎入地脉时发出金玉相击的脆响。
\"师兄,你听——\"照晚忽然踮脚折下桃枝,嫩芽在她掌心舒展成剑形,\"劫灰在诵往生咒。\"
话音未落,十二道青铜锁链破土而出。链尾拴着的不是刑具,而是浑身缠满星砂的往生阁弟子,他们的天灵处绽开的优昙花里,正渗出师父临终前咳出的金血。
\"罪徒!」大巫祝的残魂突然凝实,骨杖点向最近那株青铜苗,\"你以为斩断因果便能超脱?这些弟子每人都饮过你的心头血!\"
桃枝突然暴长。我挥剑斩断袭来的锁链,却见断裂处涌出的不是污血,而是粘稠的时光浆液——浆液中浮现出授剑大典的场景,我正将焚天剑刺入每个弟子的心口!
\"这是...\"剑锋突然重若千钧。
\"三千轮回的业障。」照晚突然贴在我后背,星砂凝成的手指按在优昙图腾上,\"师兄当年为阻母树现世...\"她吐息间带着桃花的冷香,\"...亲手将同门炼成了阵眼。\"
巫祖残魂突然齐声诵咒。青铜苗暴涨成参天巨树,枝头垂落的不是花苞,而是密密麻麻的青铜茧房。每个茧中都有个\"我\"在挥剑,剑锋所指处皆是同门咽喉。
\"澈儿...回头吧...\"
师父的虚影自树根处浮现,他手中的桃木剑正在滴落我的金血。剑尖所指的土壤里,缓缓升起七十二盏命灯,灯芯跃动的竟是青筠消散时的星砂泪。
照晚突然拽住我的剑穗:\"师兄看茧房底部!\"
顺着她染血的指尖望去,每个青铜茧的根系末端都系着枚银铃残片。当巫咒声攀至顶峰时,那些残片突然共鸣,奏出的竟是烬海谣的变调。
\"月出皎兮——\"照晚突然清唱,赤足踏碎最近的命灯。琉璃火顺着她的足迹蔓延,将青铜茧烧成星屑,\"佼人僚兮——\"
第二句出口时,我看见了真相——茧中挥剑的\"我\"们,每个剑锋都指向虚空中的某处。当所有剑光汇聚时,竟拼成完整的河洛星图,图眼处闪烁的正是照晚心口的星砂痣!
\"舒窈纠兮!\"
桃枝突然贯穿我的掌心。金血混着星砂渗入地脉,枯萎的往生阁桃林突然绽放。当十万朵优昙同时吐蕊时,巫祖的残魂突然发出惨叫——他们足下的青铜苗正在褪色,根系末端连着我的血脉。
\"原来如此...\"我并指刺入心口,扯出跳动的优昙图腾,\"你们用我的血温养劫根,却不知...\"图腾在琉璃火中舒展,露出内藏的太初剑纹,\"...这具身躯本就是剑鞘!\"
焚天剑突然发出凤鸣。当剑锋触及星砂痣的刹那,十万青铜茧同时炸裂,飞溅的星屑凝成青筠的嫁衣虚影。她染血的指尖点向巫祖眉心,声音混着三百世的回响:
\"劳心悄兮——\"
归墟海突然倒卷。漆黑如墨的浪涛吞没巫祖残魂时,我听见了师父最后的叹息:\"澈儿...桃木剑柄的暗槽...\"他琉璃化的身躯在浪尖碎成星砂,\"...留着阿晚的...\"
照晚突然咳出带星的瘀血。她腕间银铃尽碎,发间桃枝却绽出比朝阳更刺目的光:\"师兄,该终局了。\"星砂凝成的嫁衣突然裹住焚天剑,\"用我的血,开太初剑冢!\"
剑锋贯穿她心口的刹那,十万残剑自归墟深处升起。每柄剑的裂纹中都渗出星砂泪,当泪珠触及桃林时,枯萎的优昙突然逆转生长,花瓣间浮现出天地初开的画面。
\"你终于...明白了...\"初代圣女的虚影在剑光中微笑,眉眼与照晚别无二致,\"太初剑意本就要用痴情血来养...\"她发间优昙垂落的根须突然缠住我的脖颈,\"就像当年你师父用我的...\"
照晚的残魂突然暴起。她碎成星砂的身躯裹住初代圣女,嫁衣上的河洛图在虚空燃烧:\"阿姐,这次换我护着他!\"
焚天剑突然脱手飞向剑冢。当剑锋触及最古老的残剑时,整座归墟突然收缩成光点。强光中,我看见了师父跪在太初剑冢前的画面——他手中的桃木剑正在滴落初代圣女的金血,而剑冢深处沉睡的,竟是浑身缠满星砂锁链的照晚!
\"原来轮回的起点...\"我接住坠落的银铃残片,\"...始终是你。\"
混沌散尽时,巫祖的悲鸣已化作清风。往生阁的焦土上,七岁的照晚正在栽种新苗,腕间银铃系着半截星砂链:\"师兄,这次要种满十万八千里。\"
西南天际忽然飘来桃花雪。当第一片雪花触及新苗时,地脉深处传来剑鸣——那是十万残剑在劫灰中苏醒,亦是太初时斩破混沌的第一声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