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蒸腾的雾气还未散尽,残碑上的青铜纹路突然泛起幽光。叶凡指尖刚触及碑面,那\"九幽通明\"四字竟如活物般扭曲,化作九条衔尾青蛇钻入地脉。整片桃林剧烈震颤,枯萎的树根下浮出半卷残破的帛书,帛面朱砂绘制的星图正与凌虚子破碎的周天阵图遥相呼应。
\"这是...太虚星枢录!\"凌虚子咳着血沫扑到近前,枯瘦手指抚过帛书边沿的饕餮纹,\"当年祖师爷将天机阁三十六卷秘典沉入幽冥,没想到...\"
话音戛然而止。帛书上的星图突然脱离绢帛,在虚空凝成七十二颗血色星辰。叶凡右臂的玄胎道纹不受控制地亮起,与星辰轨迹交织成浑天仪虚影。仪盘转动的刹那,残碑底部传来机括轰鸣,露出通往地心的青铜台阶。阶面刻满姹女献祭图,每幅图案里的女子都生着玉晚的眉眼。
凌虚子突然捏碎腰间玉佩。玉屑纷飞间现出祖师手札残页:\"九幽通明乃玄阴姹女殉道处!叶宗主速退!\"但为时已晚,叶凡脚下的青砖突然软化,无数苍白手臂破土而出,腕间银铃与玉晚的往生铃同频共振。
焚天剑爆发出刺目血芒。剑脊浮现的却不是往昔战纹,而是玉晚被九幽锁链贯穿琵琶骨的画面。叶凡喉间涌上腥甜,玄胎精元竟顺着剑纹倒流,在地面绘出诡异的献祭阵图。阵眼处缓缓升起青铜方鼎,鼎内沉浮的赫然是历代姹女命魂!
\"师兄终于来了。\"
空灵女声自鼎中传出。鼎耳缠绕的锁链突然绷直,扯出个与玉晚七分相似的素衣女子。她足尖点着鼎沿飘落,腰间银铃却比玉晚多出九枚蛇形坠饰:\"妾身等这玄胎道体,足足等了三百轮回。\"
凌虚子的龙骨杖突然炸成碎片。她踉跄着以星砂画符,却发现灵力正被青铜台阶吞噬:\"是姹女幽傀!叶宗主切莫看她眼睛!\"
素衣女子轻笑,眼尾朱砂痣绽开成曼陀罗。花瓣飘落处,叶凡右臂道纹竟开始逆向生长,血肉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咒文。焚天剑发出凄厉剑鸣,剑穗上干涸的血迹突然鲜活,凝成血珠坠向鼎中命魂。
\"晚儿当年自愿剜心饲蛇,可不就是为了今日?\"女子素手轻扬,鼎中命魂突然凝聚成幽冥玄蛇本相,\"好孩子,还不助姨娘完成这姹女归冥阵?\"
叶凡瞳孔中的青铜光泽大盛。玄胎道纹脱离右臂,在虚空凝成饕餮巨口咬向星图。凌虚子咬破舌尖喷出本命精血,血雾中浮现祖师佩剑虚影:\"太虚正道,万炁归宗!\"剑光劈开饕餮虚影的刹那,青铜台阶尽头传来龙吟般的锁链断裂声。
素衣女子突然发出尖啸。她的罗裙下摆寸寸碎裂,露出布满蛇鳞的双腿:\"既然太虚门人如此情深义重...\"九枚银铃坠饰化作黑鳞小蛇扑向凌虚子,\"便用天机阁主的神魂祭鼎罢!\"
焚天剑突然横空掠过。叶凡左眼淌下血泪,右眼却燃着金焰:\"破!\"剑锋穿透素衣女子心口的刹那,鼎中玄蛇本相突然凝实,十八颗头颅同时喷出秽气。地脉深处传来青冥老祖的狂笑,整座残碑开始下沉,露出下方沸腾的幽冥血海。
凌虚子突然扯断白发。三千青丝化作星链缠住叶凡:\"这是九幽界的投影!速用玄胎精元封闭...\"话音未落,血海中浮起十万具青铜棺椁,棺盖上的饕餮纹与叶凡右臂残留的道纹同时发光。
素衣女子的残躯突然融化。她化作一滩银液渗入叶凡脚下阵图,鼎中命魂发出凄厉哀嚎。血月在这一刻突然裂成九瓣,每瓣月华都映出玉晚在不同轮回中的死状。当第九幅画面浮现时,叶凡的玄胎精元突然离体,在半空凝成太虚祖师的虚影。
\"痴儿。\"
祖师虚影轻叹,指尖点在沸腾的血海中央。无数青铜棺椁应声开启,十万姹女残魂呼啸着涌向焚天剑。剑身承受不住如此磅礴的幽冥之气,表面开始浮现细密裂纹,却在即将崩毁时被星砂重塑。
凌虚子突然顿悟,撕开裂开的道袍露出后背星图:\"原来祖师爷早将封魔阵刻在历代阁主血脉中!\"她纵身跃入血海,周身精血化作三千星辰锁链。当锁链缠住玄蛇本相的刹那,叶凡的焚天剑终于完成蜕变,剑脊浮现出完整的九幽山河图。
素衣女子的尖叫响彻天地。血海开始凝固,青铜棺椁纷纷沉入地脉深处。当最后一丝秽气被剑图吞噬时,残碑遗址上突然生出株并蒂桃树,两朵花苞中各封着半枚玉簪。
叶凡跪坐在桃树下,剑穗上的血珠正与花苞中的玉簪共鸣。凌虚子虚弱的声音自虚空传来:\"玄胎姹女本同源...叶宗主,真正的劫数才刚...\"
朝阳突然被黑云遮蔽。新生的桃树枝条急速枯萎,树根处渗出粘稠黑血。九千里外的往生阁禁地,十八盏魂灯同时熄灭,灯芯灰烬凝成四个狰狞血字——九幽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