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追上去看看吗?”梧桐问道。
“没必要,寒仙子之前不就找到过这些怪胎被圈养的地方,如果只是打算去看看的话那啥时候不都行。”赵睦随口道。
寂静的人群慢慢起身,他们如同傀儡被一根根隐形的丝线操控,没有人在意刚刚接受赐福男人的状况,他们的脸上只写满了麻木,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有着一股莫名的对生的执着。
清芸的眼睛闪亮亮的:“我能看得见,他们的精神再被无声的侵蚀,地上有个忽明忽亮的复杂阵法连接着他们着地的足心,一股股青蓝的不知是什么的线状能量通过一条条经络直达识海。”
顾梦妍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你的异能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消耗的吧,收起来吧。”
她想了想,道:“如果清芸说得没错,那这阵法对人心智的腐蚀该是潜移默化,无声无息的,一周一月甚至一年或许都不会表现异样,但十数年后便会渐渐变成傀儡,他们平日里不会显露出这样的表现,但是在某个暗示到来,他们便会化为怪物。”
她刚一说完,身边便变得喧闹嘈杂,整洁空旷的大道变得拥挤热闹,机敏的商人支撑起货架,用听不懂的语言宣扬着商品的功效,愚钝的工人在大声呵斥中排着长队向远方渐行渐远,而那些身穿华服的贵族大摇大摆,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地与自己阶级相近的好友交谈着一天的乐事。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们没人吭声,也没人行动,如雕塑般站立中央,反倒成了异物。
林式昭默默注视着,天空大地似乎开始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从身边经过的人化作黑色的线条,一条条的交织,一条条的汇集,它们化作一个惊天的巨浪,翻滚着遮掩住整片天空,世界一下就变得阴翳。
哗啦啦,轰!
巨浪从头顶倾斜,如天打雷劈般直击我的脑袋,痛苦与无力从心头涌上,水似堵住了脑袋,塞住了咽喉,要将我吞没在这其中,不明所以,莫名自责,无声的唾弃从这不知为何而起的巨浪中传来,明明是这样寂静,却响如雷霆。
“小露儿,去买些那种异质来。”雪向菱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指了指身旁摊位上的瓶罐。
寒零露点了点头,取出些这充当货币的兽眼,与那老板用手比划着买下了一瓶异质,看那老板的眉间喜色,该是多赚了不少。
顾梦妍环视了下四周,带着恶意的眼神无处不在:“找个角落再说,站这里太显眼了些。”
回到来时的狭窄小径,雪向菱吩咐道:“小露儿,把你手里那瓶子打开。”
寒零露没有询问,随手掀开瓶盖,装在小瓶中的黑紫固态物跃动出瓶口,在半空分裂成两半分开逃窜。
她挑了挑眉,手稍一虚握,刚逃出几米的异质便被凭空拽了回来,分离的两半也被迫合二为一:“它们有生命?”
顾梦妍摇摇头:“我想是没有的,它们只是迷途的孩子,在这不属于它们的地方,想逃窜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它们想要逃离的并不是我们的掌控,而是这整个世界。”
异质在手中凝成一个圆球,抚摸起来没有实感跟空气一般。
“把它碾碎成微粒,注意看。”
林式昭反应过来,眼瞳微微收缩:“你的意思是……”
寒零露分出些灵气聚在掌心,稍一发力就将异质圆球碾得粉碎,没了踪迹。
识海中央的心剑颤栗,如湖泊辽阔的神识荡漾出一圈圈涟漪,在这个更透彻的世界,被碾碎的异质已然化作大量分离的黑色微粒,一如刚入阵时所见的微粒。
“她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林式昭喃喃道。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城镇的真相,这不过是个将所有民众当做牲口的屠宰场,那位统治者在聚落中布下大阵,充盈异质,加速人化作煞鬼的速度,最后以处刑的名义砍下头颅,取走心脏,再喂养给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上人。
不仅如此,她还用着卑劣的手段成立宗教,再指派那些服用人民血肉成长的上人分泌液体,将之以赏赐的方式还给教民,建立信仰,控制思维,她真的如此自信当这般行迹被揭露,那浅陋的思维暗示能控制住试图反抗的人民吗?
“她该等我们很久了。”雪向菱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她在寒零露耳边轻轻道,“小露儿,到时你就……”
再一次登上中央的宫殿,这一次无人带路,大门却早早打开,中央坐垫上端坐的女子嘴角带笑,她仍穿着那身黑灰素裙,面具放在身侧,毫无隐瞒身份的意思。
还世的剑鸣在心中不止,他按捺住心中渐起的杀意,轻轻闭上了眼,他很清楚,在那身美貌皮囊下的存在,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诸位自黑渊归来,又如期与我会面,是取得了符令,准备共开王城大门?”
“如你所说,我们确实在黑渊底部找到了这块符令。”寒零露翻手亮出一块拼接三角左下的符令:“可据我们所知,你不该具备两块符令,我们信不过你。”
媚婆似带着几分忧伤,我欲犹怜的模样动人心弦:“可勿怪小女子那日隐瞒,毕竟我与诸位那时也不过泛泛之交,谈不上了解,更难说信任。”
“呵,说得轻巧。”寒零露冷笑一声,“那我们如今仍然不过只打了个照面,怎就能称得上信任呢?”
“可诸位要知,我也不过就符令一事有所欺骗。”媚婆道,“其他问题可都是如实回答,句句属实。”
赵睦不屑道:“你可知道狼来了的故事?一个牧羊娃为寻开心时常大喊‘狼来了!狼来了!’,在村民过来帮助后又告知他们不过是个恶作剧,如此三番,在狼真来的时候,便再也无人敢信,你和那牧羊娃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又如何相信?”
媚婆笑了笑,妩媚眼波流转:“既然这样不信任,为何又要奔赴千里万里回来找我?不也是因为各位无处可去,又想进那王城,只能与我这个打过照面却根本难以相信的家伙打交道?”
雪向菱点点头:“这确实是我们的困境,不妨这样,我们玩一个游戏,名为三问三答,既增进彼此信任,又能从中获利。”
媚婆看了那长相绝美,气质不凡的女子一眼:“你倒是面生,我们该是初见。你说能从中获利,总该有些筹码,莫非你打算以与我合作当做筹码?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想进入王城三块符令缺一不可,若我没有动半点进入城内的心思,你们该是这辈子也别想进去。”
“我们不是彻头彻尾的蠢货,当然也就做不出这样的傻事。”雪向菱从戒中取出一小袋丹桃,“我们的筹码就是这个,你该是很需要的吧。”
媚婆轻飘飘地瞟了袋中心脏一眼,嘴角微挑:“丹桃?此物虽说罕见,但对我来说可并非难得。”
雪向菱微微一笑:“确实并不难得,但对你来说确实必不可少,对吧?将城里所有人都当做牲畜的饲养者。”
端坐的美人脸色不变,她保持着那若有若无的笑意道:“可调查得真够细致,人家的老底都快被你全揭了,你说得对,上供来的丹桃甚至不足以支撑那些畜生一周的口粮,那你们又能提供多少呢?”
“数百。”雪向菱平淡道,“怎么样?现在有兴趣了吗?”
媚婆沉吟,没有满口答应:“来说说游戏的规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