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腥臭,震耳欲聋的怒吼,飘飞的兽毛,张开的爪牙,包围式的斗兽场抬头便能望到天空,这里的天色似乎格外的红。
可直达擂台的大门,走进一黑一白两个人。
“这里是?”李肆世掩在黑袍下的脸不由一皱。
“野兽的盛宴。”穿着道袍的江境似乎永远是这番古波不惊的模样,如实道。
“我听你说他会在这里,我才跟你来的。”
“我知道,那事发生到现在该有十年了。”江境声音平淡地似乎不是再讲自己的事,“即便对我来说这十年似流水蹉跎,可还是找到些蛛丝马迹。\"
李肆世知道后面的才是关键,没有吭声,示意他继续说。
江境伸手指向这斗兽场的高台:“你看那里。”
李肆世这才看向凹陷进地底的充满血腥味的擂台,擂台上一人扛着巨剑,浑身布着杀气,每一剑都似行走于尸山血海,他定睛一看,那披头散发的巨汉居然便是那杀孽滔天的杀谯,而另一边躬身怒吼,肌肉虬结的妖虎紫电缠绕,却也是个眼熟的家伙。
他只瞥了一眼,便看向二者头顶之上的高台,一头病恹恹的雄狮匍匐在那,它低垂着厚重的眼皮,昏黄的目光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雄狮身前放着两眼奇怪而熟悉的物件,一块是光网密布,彩光荡漾的棱体,另一块却是久寻难遇的符令。
“那个就是须臾,也就是那条黑龙嘴中白陨让他去抢的东西。”江境淡淡道。
“这东西有什么用?”李肆世蹙眉道,他没想到须臾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好似玩具的物件。
“用处?我也不知道。”江境摇摇头,“可当年的那条黑龙也是为了须臾而来,你该还记得当年的事吧?”
“我怎么敢忘?”李肆世声音低沉。
“当年那事事发之后,一块遗落武当的须臾消失不见,我看出掌门恨意滔天,想纠缠询问却没有结果,最后在掌门的书房中才翻找出一些信息,我估计多半也是他故意留给我的线索。 ”
“师尊他……”
李肆世沉默了,那年事发他年岁不大,在那黑龙双翅遮蔽天空,一舞尸素摩罗贯天绝地之时,于他而言,内心便也仅剩下颤抖与恐惧。
那天师尊一夜头发半白,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化为了佝偻老者,虽仍旧儒雅随和,但在他没有反应之时或许早就已经变了。
“所以那时的黑龙也不过受人指使?目的便是引人耳目,来帮暗地的人夺取这小块的物件?”李肆世语气越来越重,连带着声音也越发不平静。
“你冷静些,这可不是小玩意。”江境皱眉按住他的肩膀,“据我所知,绝不是仅有一小部分人掺和到这其中,里面蕴藏的力量远比我们想象的恐怖。”
“你还记得师祖回山门前对我们说过的话吗?他说这一次人族俊杰当齐心协力,而不该为小事争个你死我活。”
“他们早便知道有须臾在这空神境之中?”李肆世缓了口气道。
江境点点头:“我也是这样猜测,须臾共分四块散落各方,不知为何缘由,两块落在蓝星,两块散于秘境,它们单一分布并无异象,可若是合四为一……那或许才是那些人真正想要的东西。”
吼!!
场中的怒吼声瞬间如岩浆喷发般高涨,如烈火般点燃了整个斗兽场。
只听一声声雷鸣轰响,半空紫色雷电化作猛虎形状与那底下妖兽重合,它披盖在电闪雷鸣之下,双爪猛地一震,两道雷电化作的路径就向着杀谯而去。
杀谯将巨剑抗在肩头,杂乱的头发将面孔遮盖,只留着一侧血红的眼杀机勃发,他一手擦过剑锋,鲜血顺着虎口而落,一瞬间点燃了周身杀气。
近乎凝固的杀气在其身侧化作鳞甲分明的长龙,龙须飞舞,龙睛凶煞,它在杀谯身前摆尾,被伟力附着难以破坏的泥地瞬间涌现血海,从浅浅一层转眼化作惊天巨浪。
血色吞没雷暴,浪的顶端半身赤裸的男人驾驭着血浪剑斩朝下,红黑的光凝结剑锋,黑发之下他面孔狰狞。
“来得好!”虎威口吐人言,一身紫色纹路如脉冲涌动,在高速间化作白色,他本就是兽族王者之一紫电空杀的后代,一身本领近趋本能。
利爪宛如刀锋向前一斩,几道纵横刀光融合着数道暗雷向上砍去,杀谯不管不顾,蒙头一斩,任凭刀光砍在伤疤累累的上身,撕开几道裂痕,开天辟地般的下斩直指虎威的脑袋。
虎威没想到这人肉身强悍至此,想要躲避却也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与其正面交锋,它将利爪交叠挡在正面,缠绕在身的紫电凝成盔甲。
轰!!
刹那间,紫电与杀气混杂,狂躁的空气哀声高鸣,空间阵阵扭曲,翻滚的气浪冲上高台,甚至掀翻几个人高马大挡在前面的妖兽,浓烈黑烟之中,一个身影跌撞地走出,它毛发焦褐,几根利爪断去一截。
这还没完,黑烟霎时冲散,血气冲天的男人拖着巨剑再一次冲上前去,他如失去理智的怪物没有片刻停息,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野兽。
虎威不失凶性,它咧着嘴应战,毫不顾惜身体地与之搏斗。
血花在半空飞舞,二者身上的伤痕越积越多,气浪一波接着一波,,暗沉的杀气冲上天空,连带着本就血红的天一时更如炼狱般可怖,仅是远观,都会为那风暴中心的战斗暗暗心惊。
砰!
利爪与巨剑一触即分,二者在这巨力之下分割开来,倒冲向深坑两侧,杀谯撇撇嘴,吐出积在喉底的血沫,随即将巨剑撑在身前,他如君王立剑,气势越发浑厚。
虎威不甘示弱,几道贯穿天际的雷霆打在身上,伤势渐渐好转,它竖起身体,一双前爪渐渐延伸,往印象中妖怪的方向变化,它催动体内的兽核,霹雳在掌心化作半刃高的长刀。
“景观相。”在外旁观的李肆世神色凝重,“没想到在那种残忍传承之下,他还能走出自己的路。”
“不然,他并没完全走出,这景观相更像是妥协的结果。”江境看得更为细致。
杀谯举起巨剑,深凹进去的擂台从剑尖一点彻底变幻,血日升到半空,猩红血色的瀑布从擂台四周垂落,地面蔓延起了火,熊熊燃烧着,明明是这样仿佛火炉的地方,温度却仿若冰窖。
观相之中渐起魔音与哀嚎,每一簇火焰中都诞生出幽魂般的鬼物,渐渐向杀谯的巨剑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