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暴雨倾盆。
萧寒狠狠咬了一口煎饼，粗糙的杂粮面饼混合着已经有些发软的馃箅儿，口感并不算好。
他却吃得很快，仿佛要把什么东西一起吞下去。
廉价的油脂顺着透明的塑料袋边缘渗出来，滑过他的指缝。
雨水砸在塑料袋上，又汇聚成细流，冲刷着他满是污垢的手背。
油渍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凝结成一块块暗红色的斑块。
那颜色，像血。
像极了三年前，金三角那个同样下着暴雨的夜晚。
同样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拍打着一切。
陈锋就倒在他的面前，脖颈上碗口大的血洞汩汩地往外冒着热气。
一颗子弹，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喉咙。
温热的血，溅了萧寒一脸。
也是这样，带着腥气的，暗红。
“萧哥！活下去…咳咳…把兄弟们那份也…”陈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记忆中那张染血的脸突然被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将萧寒拉回现实。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碾过路边的一个巨大水坑。
肮脏的泥浆如同喷泉般四溅，瞬间泼了萧寒满身。
车子停下，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个油光锃亮的脑袋。
保安队长王猛探出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嘲讽。
“哟，这不是林总家的'贵婿'吗？”王猛用讽刺的语气说道，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他继续嘲弄道：“要饭都堵公司门口，真他妈晦气！”
萧寒舔掉嘴角的葱花，舌尖还残留着一丝辛辣。迷彩裤兜里，龙牙匕首冰冷的金属感紧贴着大腿，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他抬起头，目光穿过密集的雨幕，看向林氏集团高耸入云的67层玻璃幕墙。整栋大楼在暴雨中像一柄倒插的冰刀，寒气逼人。
“晦气？”萧寒低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他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被泥水浸透的衣服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精壮的身形。
“三年没活动筋骨，都快生锈了。”萧寒自言自语，声音低沉沙哑，像磨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板。
王猛在车里看着萧寒的动作，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这废物女婿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平时见了他，不都是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正琢磨着，忽然看见萧寒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王猛心里更慌了，这小子想干嘛？不会是想报复吧？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怎么，想通了？要进来给我擦鞋？”王猛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脑袋，语气更加轻佻，“早这么识相不就完了，非得溅一身泥才舒服？”
萧寒走到车窗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王猛。
王猛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强撑着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帅的保安队长？”
萧寒没说话，只是缓缓伸出手，在王猛惊恐的目光中——
“啪！”
一巴掌拍在了迈巴赫的车顶上。
巨大的声响在雨中格外清晰，王猛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脑袋缩回车里。
“你…你干什么？！”王猛色厉内荏地吼道。
萧寒收回手，指了指车顶上被他拍出的一个浅浅的凹陷，语气平静：“这车…不经拍啊。”
“林总说了，乞丐与狗不得入内。”王猛“哐当”一声甩上车门，手里的电击棍在雨中闪着蓝汪汪的光。他身后，十二个保安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平日里在这看大门无聊的很，今天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哟，这不是咱们林总家的贵婿吗？怎么，又来蹭饭了？”一个保安嬉皮笑脸，掏出手机，打开了直播，“兄弟们，现场直播！软饭男硬闯豪门！想看他怎么被轰出去的，火箭刷起来！”
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这废物又来了？上次不是被泼了一身泔水吗？”
“哈哈，脸皮真厚，要是我，早找块豆腐撞死了！”
“赌一包辣条，这小子今天得跪下叫爸爸！”
王猛得意地看着萧寒，他喜欢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尤其是在羞辱这个废物的时候。
萧寒看了一眼那个保安的手机，又扫了一眼围上来的保安，嘴角微微上扬。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喂，废物，你笑什么？”王猛被萧寒这笑容弄得心里有点发毛，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瘆人。
萧寒没理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指了指王猛身后那辆崭新的迈巴赫。
“你们这…谁的车？”
“废话，当然是林总的！”王猛下意识地回答，随即反应过来，“怎么，你还想碰瓷？”
萧寒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这么好的车，停在外面淋雨，多可惜。”
王猛一愣，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还没等他想明白，只见萧寒突然向前一步，一脚踹在了迈巴赫的车门上。
“哐当！”
一声巨响，比刚才拍车顶的声音大了十倍不止。
坚固的车门，竟然硬生生被踹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
王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保安们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直播间里，满屏的弹幕瞬间消失，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这他妈还是人吗？！
王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指着萧寒，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你敢踹林总的车？！”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平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废物，今天竟然敢动林总的车！
这可是价值千万的豪车啊！
萧寒收回脚，活动了一下脚踝，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王猛，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这车…好像也不怎么结实啊。”
砰
“咔嚓！”萧寒随手扯过路边摊贩支着的塑料布，精准地盖住了最近的摄像头，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王猛还没从迈巴赫被踹的震惊中回过神，就见萧寒一个旋身，胳膊肘像铁锤一样砸了过来。
“啊——！”王猛惨叫一声，捂着鼻子向后踉跄。鲜血混着雨水从指缝里涌出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鼻梁骨肯定断了！
剧痛让王猛瞬间暴怒，他挥舞着电击棍，歇斯底里地吼道：“给我弄死他！弄死他！”
电击棍顶端闪烁着蓝汪汪的电弧，发出“滋滋”的声响，朝萧寒胸口戳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寒出手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王猛手里的电击棍就到了萧寒手里。
“你……”王猛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甚至没感觉到电击棍是什么时候被夺走的。
萧寒两根手指捏着电击棍的电极，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对他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直播间里，原本死寂的屏幕，瞬间被无数“666”和“卧槽”刷屏。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没看错吧？”
“这哥们是绝缘体吗？徒手夺电棍？”
“我靠，这还是那个吃软饭的废物吗？这身手，去拍电影都绰绰有余了！”
“我赌一包辣条，这小子今天要逆天！”
那些原本准备看笑话的保安们，此刻也傻了眼。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犹豫。
王猛捂着鼻子，退后两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一群废物！”
保安们这才猛然惊醒，硬着头皮朝萧寒围了上去。
萧寒把玩着手里的电击棍，轻轻一捏。“咔嚓！”电击棍在他手里，像根脆弱的薯片一样，断成了两截。
他随手把断掉的电击棍扔在地上，看着那些保安，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你们…确定要上？”
“充电线接长点，”萧寒扯断电线缠上王猛脖子，“方便拧断你脖子。”
十二个保安如饿狼般扑了上来，橡胶棍带起呼呼风声，劈头盖脸砸向萧寒。
眼看一根甩棍就要砸中他后脑，萧寒突然勾起脚尖，挑起地上的积水。
“哗啦！”
一大片混杂着泥沙和垃圾的污水，精准地泼向最前面的几个保安。
“哎呦！我的眼睛！”
“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儿？”
“妈的，脏死了！”
突如其来的“水幕攻击”，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保安猝不及防，被淋了个正着，瞬间手忙脚乱，阵型大乱。
直播间里瞬间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神tm泼水节！”
“这操作也太骚了！”
“我赌一毛，这水里有翔！”
“前面的，你赢了，我刚好像看到了一块玉米……”
“呕……不行了，我要吐了！”
“这哥们简直是战术大师啊！物理攻击+魔法攻击！”
“我宣布，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偶像！”
王猛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差点没气晕过去。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歇斯底里地吼道：“一群废物！瞎了吗？给我打！打死他！”
几个没被泼倒的保安，强忍着恶心，挥舞着橡胶棍继续朝萧寒冲去。
萧寒冷笑一声，身体像泥鳅一样滑溜，在人群中穿梭，左闪右避，那些橡胶棍竟然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砰！砰！砰！”
沉闷的击打声不断响起，但被打中的，却不是萧寒，而是那些保安自己人。
“哎呦！你打我干嘛？”
“草！你tm瞎啊！”
“别挤！别挤！我喘不过气了！”
几个保安被自己人误伤，疼得龇牙咧嘴，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王猛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寒在人群中“翩翩起舞”。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今天，是踢到铁板了。不，是踢到钢板了！还是tm加厚加硬的那种！
萧寒一边躲闪，一边还有闲情逸致地朝王猛抛了个媚眼：“怎么样？这水，还干净吧？要不要再来点？”说着还做了个舀水的动作。
王猛吓得连连后退，生怕再被这“生化武器”袭击。
“充电线接长点，”萧寒扯断电线缠上王猛脖子，“方便拧断你脖子。”
哗啦！
水幕折射的光斑晃花了众人眼。再睁眼时，萧寒已鬼魅般贴到王猛背后，警棍尖端抵住他喉结：“让你们总裁滚下来。”
大理石地砖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咔嗒声。
大理石地砖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咔嗒声。
林清雪站在旋转门内，银灰色西装裙泛着冷光，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显冷艳。她身材高挑，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黛眉如远山，一双凤眸清冷锐利，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她抬手将婚约撕成两半，纸片雪一样落在萧寒脚边。
“拿钱消失。”支票甩在他胸前，“三百万，够你这种下等人混吃等死。”
萧寒捻起支票一角，指尖微微用力。林氏LoGo的金箔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边缘锋利，竟将他的指尖割破，一滴殷红的血珠，缓缓渗进支票的纹路里，像一朵微小的红梅，在雪白的纸上绽放。
他看着那抹红色，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冷。那双平时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眼睛，此刻深邃如潭，瞳孔深处，隐隐泛过一丝暗金色的光芒，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直播间里，原本还喧嚣的弹幕，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我怎么觉得……这哥们要放大招了？”
“楼上+1，我也感觉到了，这笑容……有点瘆人啊！”
“这眼神，绝了！像是换了一个人！”
“三年？跪求？我滴个乖乖，这哥们口气也太大了吧！”
“赌一根黄瓜，这绝对是年度最佳装逼现场！”
“前面的，黄瓜是自己用的吗？”
“滚粗！老娘这是……这是……战略储备！”
……
林清雪看着萧寒的笑容，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她见过太多的人，有谄媚的，有讨好的，有畏惧的，有愤怒的，但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像是嘲讽，又像是……怜悯？
她竟然，被一个她眼中的下等人，用这种眼神看着？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舒服。她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所有人都顺从她，服从她。但萧寒，却像一个异类，一个无法被她掌控的变数。
“三年内，”萧寒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包括那些躲在远处看热闹的员工，和通过手机屏幕观看直播的网友们，“你会跪着求我娶你。”
他顿了顿，将支票轻轻放在地上，用脚尖碾了碾那滴血迹：“林清雪，我们拭目以待。”
“做梦！”林清雪转身摁下电梯键。
玻璃幕墙突然震颤，蛛网状裂痕从萧寒掌心按着的位置疯狂蔓延。没人看见他指节泛白的瞬间，更没人注意到林清雪后颈的黑痣闪过诡异红光。
滴——
战术手表在腕间震动，陈锋干涸的血渍盖住了表盘。萧寒瞳孔骤缩。
23:59:59
血色倒计时开始跳动，坐标在东经118°78′的码头——正是三年前任务失败的位置。
雨幕中，唐小柔的白大褂在街角一闪而过。她盯着平板上的数据曲线颤抖呢喃：“实验体7号…龙血活性复苏了…”
而67层会议室内，林清雪正盯着监控皱眉。画面里萧寒的背影融进暴雨，她无意识摩挲着脖颈黑痣，那里传来针扎般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