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稳步向前迈了几步,而后一屁股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之上,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开口问道:“起身罢,快与朕讲讲究竟查到些什么?”
黑衣人闻声而起,垂首恭立,缓声道:“启奏陛下,微臣这段时日一直在东宫仔细查阅各类物品和文档之时,偶然间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此人于洪武十一年十一月之际,受人指使从东宫调离,并被遣往茶药房任职。此后,他一直待到洪武十五年五月方才获许离开皇宫,返回位于青州的侄子家中养老去了。”
朱元璋听闻此言,不禁眉头微皱,暗自思忖着推算起日子来。这不算不要紧,一算之下,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原来,这两个时间节点实在是太过巧合了!洪武十一年十一月,皇嫡次孙朱允熥刚刚降生于人世,而其生母太子妃常氏也恰好在当月因产子之后不幸薨逝;紧接着,到了洪武十五年五月初一,皇明嫡孙朱雄英——也就是如今的朱英,竟又因病骤然离世!如此这般接二连三的变故,怎能不让朱元璋心生疑虑和愤怒呢?
朱元璋强忍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咬牙切齿地问道:“此人究竟是谁?如今身在何处?”那黑衣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陛下,这人唤作李嬷嬷,她……她乃是……”说到此处,黑衣人的声音变得愈发迟疑起来。
朱元璋见状,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吞吞吐吐作甚!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黑衣人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应声道:“是,陛下息怒。这李嬷嬷乃是现今太子妃娘娘从其娘家带来之人!”
朱元璋眉头一皱,追问道:“此事当真确凿无疑?”
黑衣人赶忙跪地叩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微臣岂敢对陛下有半句虚言啊!”
朱元璋略作沉思,随即吩咐道:“立刻将那人给朕带回来!”
黑衣人急忙领命道:“遵旨!微臣早已派人前去捉拿,只是……那李嬷嬷留在宫中登记的住址竟是虚假的。微臣又令人四处探查,好在查到了她的侄子,但不幸的是,据查访得知,他家早在洪武十五年时便已遭遇一场大火,全家人都葬身火海了!”
朱元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彻骨的笑容,那笑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哼,好啊,这手脚可真够麻利的!这边刚刚完事,那边就迫不及待地将人家满门灭口!”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赶忙躬身回应道:“陛下息怒,微臣已经竭尽全力调查此事。此外,微臣还仔细核查了茶药房的相关记录。令人震惊的是,已故太子妃薨逝当日以及皇长孙离世之时的茶药单子竟然全都不翼而飞了!”
说到这里,黑衣人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不过,微臣并未就此罢休,经过一番周折,终于找到了当时茶药房里的几位老人询问情况。据他们回忆,在故太子妃过世的那天,确实只有现太子妃一人曾派遣下人前来取药。然而,至于当时所取之药究竟为何物,那些老人却实在是记不清楚了!”
此时此刻,朱元璋紧紧地握着桌子的一角,由于用力过猛,手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清晰可见。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位曾经杀人如麻、威震天下的老皇帝正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熊熊燃烧的怒火。
朱元璋阴沉着脸,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一般寒冷彻骨:“还有什么?统统说出来!”
站在阴影中的黑衣人身体微微一颤,赶忙接着禀报:“微臣还查到,这个赵嬷嬷竟是当年张昶的家人!”
听到这句话,朱元璋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喝道:“什么?此事当真?”
黑衣人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回陛下,千真万确啊!微臣经过多方查证,发现那张昶正是这赵嬷嬷的表哥。想当年张昶死后,便被同在元朝为官的吕本暗中保护起来。而后,这赵嬷嬷随着太子妃娘娘一同进宫。此外,微臣还查出,当年开平王的死因背后,似乎也有着吕家的手笔!”
朱元璋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骂道:“好一个吕家!好一个吕本!竟然敢在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众多伤天害理之事!咱的爱将、咱的儿媳、咱的大孙儿,竟都惨遭他们吕家的毒手!”
说到此处,朱元璋怒发冲冠,转身对着一旁的吴鸟用吼道:“吴鸟用,立刻带人去把吕本那个老匹夫的牌位从太庙扔出去,劈成碎片当柴火烧掉!再派人去把吕本的坟墓给咱挖开,咱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休想在地下得到安宁!咱定要将他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吴鸟用听完这些事情之后,心中犹如被点燃了一团熊熊烈火一般,怒火瞬间充斥着整个胸膛。只见他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奴这就去办!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放过那幕后黑手!”
而另一边,朱元璋则面沉似水地对着眼前的黑衣人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但切记不可掉以轻心,需继续紧紧盯着东宫那边的一举一动,绝不能再让她做出任何出格之事!若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朕禀报!”
那黑衣人赶忙恭恭敬敬地应道:“微臣遵命!”随后便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待他们二人离去之后,诺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朱元璋一人孤独地坐在那里。他并没有点亮蜡烛,整间屋子显得格外昏暗,只有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洒落在地上,勉强能够让人看清周围的轮廓。
借着这点儿清冷的月光,可以看到朱元璋的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一般,黑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