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郭惠那张能言善辩的嘴,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真让她去了钟山,自己恐怕就要颜面扫地啦!
于是,朱元璋赶忙拉住郭惠妃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将她按在了凳子上,并和声细语地说道:“好啦好啦,爱妃莫要再胡闹了,朕这就如实告知于你便是。”
郭惠妃原本也就没有真的动怒,她这般闹腾无非只是想要吓唬一下朱元璋罢了。见朱元璋如此爽快地答应告诉自己实情,她一时间倒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些什么了。
这时,只听得朱元璋缓缓开口问道:“爱妃,不知你可有听闻前些时日发生在钟山上之事?”
郭惠妃微微蹙起秀眉,略作思索后回答道:“臣妾倒是略有耳闻,似乎是雄英殿下的陵墓遭逢雷击,竟被劈开了一个偌大的洞口。后来,陛下您不是已经派人前去修补好了么?”
朱元璋点了点头,接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然而,实际上还有一桩事情想必你们皆未曾知晓——雄英竟然从那个洞中走出来了!”
闻得此言,郭惠妃先是一愣,随即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嗔地说道:“陛下,您就别拿臣妾寻开心啦!臣妾可不是三岁小孩儿那般容易哄骗呢!雄英殿下已然薨逝多年,如何能够从那陵墓之中走出呀?”
朱元璋皱起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别说是你了,就连咱一开始也是半信半疑呐。可这事儿千真万确,咱已经派人亲自前去查看过了。雄英的那口棺材如今空空如也,而雄英本人呢,一出世便被九江接走,径直送去了曹国公府!”
郭惠妃满脸狐疑之色,秀眉紧蹙,不解地问道:“即便真是雄英死而复生,按常理也应当立刻回宫才对呀,怎会跑到曹国公府去呢?这其中莫非有何隐情不成?”
朱元璋重重地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唉……他已然忘却了从前之事!”
郭惠妃听闻此言,不禁花容失色,失声惊呼道:“什么!竟然失忆了!这如何使得?”
朱元璋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嗯,过往的记忆于他而言仿佛从未存在一般,点滴不剩。甚至连咱这个当爷爷的站在他面前,他亦是认不出,浑然不知。如今,他给自己改名为朱英了。”
郭惠妃略作沉吟,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陛下,臣妾斗胆进言一句,这番话或许不中听,但事关皇家血脉,切不可掉以轻心啊!您当真能确信此子便是雄英无疑么?此事万万不可草率行事啊!”
朱元璋目光坚定地说道:“朕当然能够确定啦!想当初,朕赠予常氏那孩子的玉佩,如今正明晃晃地挂在他身上呢!而且啊,他左手之上那道伤疤,与朕记忆中的分毫不差。朕询问过他是怎么来到这应天的,他也老老实实回答说是从坟墓之中艰难爬出!”
郭惠妃面露疑惑之色,轻声问道:“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不将他速速接回宫中呢?”
朱元璋眉头微皱,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万万不可啊!此时断断不能将他接回宫中来。遥想当年之事,咱便深感其中存有诸多蹊跷之处。待到归来之后,又惊觉允熥之事横生枝节。此刻若贸然将他接入宫中,实在太过危险。咱绝不愿再承受一次失去他的痛苦!”
郭惠妃心头一紧,追问道:“那么依陛下之见,莫非当年那件事竟与她有所牵连不成?”
朱元璋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不单是雄英之事,就连常氏那孩子的遭遇恐怕亦与之脱不了干系。只是目前尚无确凿证据可以断言此事定然系她所为,但细细思量下来,在这一系列事件当中,获利最为丰厚之人便是她呀!”
郭惠妃满脸惊愕,一时语塞,半晌后才喃喃问道:“那……那陛下究竟作何打算呢?”
朱元璋面色凝重地说道:“最少也要将这宫里的诸多物件、事务都好好清理一番之后,才能去将雄英给接回宫来。只是若此事当真是她所为,那么便留待雄英归来后自行处置吧!”说罢,他微微眯起双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郭惠妃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般说道:“原来如此啊,看来是妾身误会陛下您啦!”她娇嗔地白了朱元璋一眼,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朱元璋看着郭惠妃,无奈地摇摇头道:“日后行事需得稳重一些才是,如今你已贵为后宫之主,这般毛毛躁躁的性子,叫朕如何能安心将整个后宫交予你打理?”他的语气虽然严肃,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对郭惠妃的关切与期望。
郭惠妃赶忙点头应道:“好好好,妾身日后定然多加留意,不再让陛下忧心。哎呀,陛下您瞧这天色已然不早,今晚不如就在妾身这里歇息可好呀?”说着,她轻移莲步走到朱元璋身旁,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朱元璋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道:“也罢,既然爱妃盛情相邀,那今日朕便在此歇下,也好趁机好好教导教导你!”
郭惠妃闻言,俏脸微红,娇声唤道:“好姐夫~~~~”声音婉转柔媚,直听得人骨头都酥了半边。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们结束交谈之后,那扇窗户之外,竟有一人早已泪如雨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方才迁居至慈宁宫的朱允熥!此刻的朱允熥,浑身颤抖不已,死死地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叫出声来。然而,他内心深处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久久难以平静。
“大哥……大哥啊!您竟然还活在这世上,真是太好了!小弟我一直都坚信您没有离我们而去。大哥,请您一定要平安归来!小弟一定会在这里默默地等待着您!”朱允熥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眼眶中的泪水更是如决堤之水般不停地流淌而下。他紧紧地咬住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克制住自己,不让哭声泄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