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这一天,阳光如同火焰般炙烤着大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热浪所笼罩。在那座宁静的药庐之中,一只陈旧的樟木箱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岁月的痕迹已经悄然爬上了它的表面。忽然间,箱子底部露出了一角泛黄的纸张,仿佛是一个隐藏已久的秘密正欲破土而出。
苏丹轻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压在箱顶的那本厚重的《炮制录》。随着书籍的移动,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响起,簌簌而下的尘灰如细雪般飘落。在这片尘埃弥漫之中,一张残破不堪的合影渐渐显露出来。
照片中的祖父身着一袭长衫,身姿挺拔而磊落,他的面容慈祥而温和,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定和从容。然而,更引人注目的却是站在祖父身旁的那位戎装男子,他的眉目竟然与段嘉衍有着惊人的八分相似!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呼喊打破了这份寂静:“妈妈!”只见云疏像只顽皮的小猴子一样,举着放大镜从屋梁上倒挂下来。她好奇地盯着那张照片,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兴奋地叫道:“看呀,这个爷爷的纽扣会发光呢!”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照片中那位军装男子胸前的铜纽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仔细观察之下,人们惊讶地发现,那枚铜纽扣上分明刻着段嘉衍军装上缺失纽扣处一模一样的忍冬纹。
与此同时,念苏脖子上戴着的珍珠项链毫无征兆地突然绷断,圆润洁白的珠子瞬间滚落一地。它们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纷纷朝着那张照片涌去,并在上面迅速拼凑出“癸未年秋”四个清晰的字样。
段嘉衍的军靴定在门槛,掌心子弹壳坠地发出闷响:\"哪来的?\"他嗓音沙哑如磨砂,仿佛那照片是烧红的烙铁。怀瑾的账本翻到祖父临终那页,朱批小楷写着:\"...甲子年惊蛰,段氏遗孤托于苏门...\"
苏雪琴的绣鞋踏着蝉鸣飘进来:\"哟,这不是段队长家破人亡的老故事么?\"她指尖丹蔻戳向照片中的军装男子,\"你爹炸了药王鼎那晚,苏老头可是收了三根金条!\"
\"啪!\"段嘉衍的武装带抽裂桌角,碎木屑如往事纷飞。苏丹的银针抵住苏雪琴喉间:\"再编半句,我让你尝尝哑穴的滋味。\"云疏突然将酸枣糕糊在照片背面,糖渍竟显出一行血字:\"鼎碎之夜,托孤于苏。\"
暴雨突至,怀瑾的测温仪显示湿度飙升。念苏用珍珠吸干照片水渍,模糊的背景里赫然现出半尊药王鼎,鼎身裂纹与段嘉衍心口旧伤如出一辙。\"爹爹这里疼吗?\"云疏的小手按上他胸膛,童言无忌却似利刃剖心。
段嘉衍的军装下摆滴着水,喉结滚动如困兽:\"当年西南剿匪,我父亲奉命炸鼎...\"他扯开衣襟,狰狞疤痕蜿蜒成鼎身纹路,\"苏老用金针封住我半身血脉,才保住这条命。\"
苏雪琴的冷笑混着雷声:\"保命?那鼎里的《长生方》可是被你爹送进了...\"话音未落,怀瑾突然举起账本:\"丙寅年腊月,段氏上交古方得粮千石。\"泛黄的《军用物资清单》里,\"药王鼎残片二十斤\"的墨迹犹新。
暗夜惊雷劈开药柜暗格,半枚带火漆的信封飘落。苏丹就着烛火拆封,祖父的绝笔力透纸背:\"嘉衍非段氏血脉,实为药鼎守灵人...\"段嘉衍的枪茧摩挲着\"守灵人\"三字,忽然将照片按在胸口——那伤痕竟与鼎纹完全重合!
云疏忽然指着房梁:\"太爷爷在叹气!\"念苏的珍珠滚向祠堂方向,怀瑾的账本被穿堂风掀到供奉药王鼎的香案图。段嘉衍的军靴碾过满地狼藉,从鼎脚暗格取出个油布包——褪色的红肚兜上,苏氏药铺的麒麟印正吻着段家军徽。
清晨时分,雾气如轻纱般弥漫开来,缓缓地越过那被岁月打磨得光滑的青石阶。在这朦胧的世界里,有三个孩子正忙碌着。他们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集着晶莹剔透的露水,然后将其轻轻滴落在那些破碎的照片碎片上,试图让它们重新粘连在一起。
其中一个叫云疏的孩子,脚上穿着一双精致的虎头鞋。鞋子沾染了昨夜的雨水,湿漉漉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专注于手中的工作。另一个孩子名为念苏,她的手上戴着一串珍珠手链,那圆润洁白的珠子仿佛串联起了一个个流逝的年代。
而第三个孩子怀瑾,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小凳上,翻开一本泛黄的账本,认真地写下一行字:“戊寅年真相,十成在鼎,三成在人。”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苏丹正手持一根细长的银针,轻轻地挑开段嘉衍刚刚换上的白色绷带。当绷带被揭开后,她惊讶地发现,段嘉衍肩胛处原本狰狞可怖的旧伤口竟然已经开始愈合,那结下的痂痕形状奇特,宛如药王鼎上新生成的铜绿色锈斑一般。
突然,祠堂内的铜钟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自动鸣响了三次。这钟声犹如一道惊雷,划破了宁静的氛围,惊得梁间正在栖息的几只乳燕振翅高飞。
段嘉衍闻声走过来,动作轻柔地将一条鲜艳的红肚兜系回到苏丹纤细的手腕间。他手上因常年握枪而生出的老茧不经意间擦过苏丹手腕上跳动的脉搏,带来一种别样的触感。段嘉衍凝视着苏丹的眼睛,缓声问道:“现在你信了吗?”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脆响,屋檐一角悬挂着的铜铃突然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随着铜铃的滚动,一粒染满鲜血的金砂从铃舌中滚落而出。这粒金砂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不禁想起多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炸鼎事件。据说,当时就是这样一粒小小的金砂,如同致命的暗器一般,精准无误地嵌入了段嘉衍父亲的眉心,夺走了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