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确实“腿断”的挺高兴。
因为真正断腿的是房间那把椅子。
早上咔嚓的声音不是她的骨头,没防备摔下去的一瞬出于本能扶了一下身后的椅子。
江河和师傅学会了木匠手艺之后,给家里做了不少家具,这把椅子就是其中之一,用了这些年了。
江河有天晚上起夜,因为看不到被椅子绊了,人和椅子都翻地上了。柳桥起来扶他的时候还数落了两句,干嘛不叫醒她。
第二天扫地的时候发现椅子一条腿有点裂痕,早上她那么一扶应该二次伤害了,咔嚓声是木头裂开的声音。
都看到她脚崴了一下,就都以为是她骨头的声音了。
关键还是柳桥的演技炸裂啊!蒙骗过了所有人!
柳桥的爷爷一只眼睛失明,奶奶全失明,两位老人磕磕绊绊经常的事。大多时候扭到筋了,也有一次骨折了。
村里的赤脚大夫上门给治疗,见多了,也听得多了。
伤到筋会疼会肿,但是能动,伤到骨头那是压根动不了的。
刚摔了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柳桥偷偷动脚,虽然挺疼的,但是完全能动,应该是扭到了。
接下来她浮夸的演技,大家都得相信这是骨折了。
今天江海结结实实当了一回牛马。
回到家一家子七手八脚把柳桥安顿的躺好,李秀云心疼的让江海去休息。
“眼瞎没用的东西,罪都让你弟受了。”嘴里还嘟囔着。
迎上柳桥的眼刀子,又麻溜的钻厨房了。
她这是怎么了,现在怎么没来由的有点杵柳桥了,搁以前,这贱人敢瞪她,还不被打死,难道自己老了?
呸呸呸,还要看着江海娶媳妇,多生几个儿子,帮忙带孙子呢,不能瞎想!
这一早上又冷又饿,她老婆子也要扛不住了。又手脚利索的开始做饭。
这边江河心疼的眼睛红红的,家里人走后他哭了。
在农村,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如今柳桥的天塌了!以前的江河再坚强再能干,现如今他养活不了妻儿,也保护不了她们,心痛到无法呼吸。
柳桥一边喂着怀里的女儿,几个小时了,小家伙饿的哇哇叫,江河急出一身汗,一边和丈夫闲聊。
“女儿都满月了,还没取名字,你看叫什么好。”
“正月初五出生的,那天还下的大雪,就叫江雪吧。”说着想到前两个闺女,他忍不住心酸。
“江雪,真好听。你把房门关上吧。”柳桥轻声嘱咐。
江河愣了下,摸索着关上门。
柳桥伸手拉他坐炕边,小声问“咱们还有多少钱,以后我管钱好不好?
妈再想要钱让她找我要,你虽然看不见了,但是我们的日子还得继续。
这些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命根子,你善良心软,架不住妈软磨硬泡,给了她我们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好,都听你的。”江河默了默应下。
手伸进衣服里面,掏出钱交给柳桥。
柳桥如数家珍,点了好几遍,不到两千块钱啊。她们的全部家当。
来不及多想,就听到婆婆的大嗓门叫吃饭,她赶紧把钱收好,藏起来。
江河去端了两碗饭进来,递给柳桥一碗。
糊糊面,再看看江河碗里的饭,就剩糊糊了,哪有一根面条。这个男人现在变得少言敏感,但是心细如麻,每次都把碗里稠的捞给柳桥。
以前在外面做木匠活计的时候,挣了钱回来给父母妻子买点好东西,剩下的钱都交给母亲,从不舍得给自己买的吃穿,就这还被李秀云骂败家。
失明以后没了经济来源,依然处处想着柳桥。
婆婆疼江海,好吃好喝都紧着江海。骂他没用啥也干不了,吃饭就是浪费粮食。
就这样江河每顿饭就吃一碗,从没盛第二次,两年的时间瘦脱了相。
柳桥心里这个憋屈,咬牙吃下这碗饭,食不知味。
晚饭的点还不等李秀云发作,柳桥这边先骂娘了!
“我的命真是苦啊,嫁到这个家里,坐月子连个鸡蛋壳都没见过,每天清汤寡水的,还要喂孩子。
自己花钱起得房子也让人夺去了,现在还被打断腿,动弹不得,真是土匪,强盗,丧尽天良,还有没有天理……”柳桥这边连哭带骂,越骂越起劲,声音越大。
这一声吓的李秀云手里的碗都掉地上了,麻溜跑过来,这个急啊!都想动手了,结果看到这小贱人手里还攥着剪刀。
“姑奶奶,你到底想干啥?还让不让我的江海活了。”
真是打蛇打七寸,只要关乎江海的,李秀云就自乱阵脚了。
眼看着李秀云要急死了,柳桥说出自己的要求。
“原来一天两顿饭,现在早上要给我煮两个荷包蛋,午饭和晚饭不能太稀了,捞鱼一样,而且多做一点,江河要吃两碗。”
家里虽然吃不了多好,但是江老汉勤快,庄稼侍弄得好,吃饱饭完全没问题,只是李秀云太抠了。
“大白天做什么白日梦呢!”李秀云不客气道。
“那行,那我就接着骂,难怪您总是骂我们,骂人真是又过瘾又解气。
真是天理难容,把人往死里逼,我们一家三口就是让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坑害的,这些天杀的,挨千刀的,臭不要脸的。
还我们的房子,还我们的钱……”
柳桥骂的这个起劲。
虽然性子好,不会骂人,可架不住天天听李秀云骂,学也学会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居一个个端着碗,伸长了脖子张望着。
“真是小看小柳了,平日里软绵绵的,说话都不敢大喘气。这骂起人来一点不含糊。”
“江海这小子也不是东西,人家花钱盖的房子,他倒好,自己住上了,还造谣是自己挣钱盖得,真是不要脸!”
“真是风水轮流转呢,以前只有李老婆子骂儿媳妇的份。”
“谁说不是呢,靠他挣钱起房子,扯淡!”
“哈哈哈......这小柳把婆婆的戏码都学会了,张口就来。”
几个看热闹的婶子边吃饭边讨论。
“别骂了,快别骂了,我答应还不行。”
李秀云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是无所谓,可是由着她骂,她的江海别说村里了,家里怕是都待不下去了。只能出言阻止。
“那您可要说话算数啊,要不早中晚一天三顿骂,一次不落下!”
李秀云真想给她两个大嘴巴。
“妈,那麻烦您先把今天的两个荷包蛋煮上吧,我这会又累又饿,这骂人还挺费人的!”
“你……”李秀云指着柳桥鼻子却没骂出口,见她又抻脖子要开骂的架势只能去煮鸡蛋。
接下来的日子里,值得高兴的是江海受不了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冷嘲热讽,和村里几个年轻的去山外打工了。
两个大姑姐也来了几次,可看着柳桥抱着剪刀,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任谁也没敢动手,过嘴瘾柳桥也不惯着,老的少的一块骂!
李秀云任劳任怨,一天三顿的伺候柳桥,怕了这贱人了,稍微怠慢了就开骂。
她的江海虽然去打工了,但是还要回来的,名声还得要。
柳桥每天就照顾孩子,公婆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起来活动活动,安稳舒适的静养了三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