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了半天话,展信佳总算是问明白了。
眼前这位姑娘是勤县县令的女儿,崔晚照。
据崔姑娘说,小沈大人亲爹是勤县临水村一个铁匠,娘是一户卖豆腐人家的女儿,可惜夫妻俩没能沾到儿子的光,早早就因病去世了。
自小沈大人九岁起,他几乎就是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
再长大一些他就开始进县里靠卖字画跟替人写家书赚钱,一部分钱拿去给乡里乡亲送了礼物,另一部分钱则用于购买笔墨纸砚。
当时县里有个从遥州城搬过来养老的教书先生,一看这年轻人又善良又勤奋,当即就免了他的学杂,还隔三岔五给他上私课。
小沈大人也争气。
很快他就由童生乡试考上了秀才,随后解元、会元,犹如山疙瘩里飞出去的金凤凰,一飞冲天,一鸣惊人。
毕竟脸在江山在,作为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后生,小沈大人在还是个秀才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崔县令的频频关照,甚至小沈大人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崔县令凑的。
说到这,崔晚照有些呲牙咧嘴。
“不过也邪门,不知道为什么那段时间老有人来刺杀沈哥哥,我爹堂堂一个县令一天到晚啥事没干光顾着担惊受怕了!
今天派出去的三个衙役,卒,明天派出去五个保镖,又卒。
我爹郁闷得开始怀疑沈哥哥是不是什么妖怪变的,打着被刺杀的幌子其实背地里在偷偷吃人…
不然他完全想不明白为啥一个穷书生这么多人惦记啊!
而且后面来的刺客估计是认命了觉得自己杀不了沈哥哥了,但他们咽不下这口气,每次来必抢走沈哥哥身上所有的钱再把他身边人毒打一顿。”
崔晚照无语望天,“这也导致沈哥哥一直很穷,我们衙门里的官差一直都很鼻青脸肿。”
展信佳:“……”
想过小沈大人身世惨,但没想过这么惨,听得她都有点怜爱了。
被刺杀也就算了,怎么还抢钱啊!
不过听完整个故事展信佳也没听到这位崔姑娘跟小沈大人有什么交集。
崔晚照很是耿直。
“对啊,其实我不认识他。但我听说他在京城当了大官,嘿嘿,这下不得不认识一下了……”
“好家伙,你才应该来当我娘的亲生女儿。”
展信佳一脸便秘的鼓了鼓掌,随后她的脑袋瓜终于又想起了正事。
“对了,你们县里有没有一户什么人家七年前丢过女儿,大概是花朝节那天。”
“这谁记得?如果对方报过官的话应该县衙案薄里会有记载吧,一会儿本姑娘带你去查查。哎,你别转移话题,你跟沈哥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本姑娘可是亲眼看见你跟他一起来的!”
崔晚照毫不客气的撞了撞展信佳的肩膀,八卦道,“沈哥哥担心你的安危,前两天还传信特意来找我爹借官差呢,你总不可能是沈哥哥的丫鬟吧?”
说实话,展信佳也琢磨不清她跟小沈大人是什么关系,呃…他差点成了她哥?他对她有一些无私的父爱?
没等展信佳开口,崔晚照突然淫邪的一笑,挤眉弄眼。这副猥琐的姿态衬着她这张千金大小姐人间富贵花的脸,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嘿嘿,难道你是沈大人的夫人?我跟你说,你若真是沈哥哥的夫人的话,我就……”
“你就杀了我取而代之?”
展信佳面露惧色。
谁知崔晚照斟了杯茶往她手里一塞,又绕到展信佳身后捶了捶她的肩,语气变得狗腿谄媚了起来,丝毫看不出刚进来时那副目中无人的嚣张姿态。
“我就给你敬茶!哎,大家都是一个县的你跟沈哥哥说说把我也顺便娶了呗,当小也行啊,我是土狗我这辈子都没去过京城,沈不沈哥哥的无所谓,我就是想跟着过去看看。”
一开始展信佳还觉得这位县令千金多半是个难缠的角色,现在看来不是难缠,是脑残啊!!
不过崔姑娘全程没有提过瘟疫的事,要么她爹没告诉她,要么小沈大人连她爹也没告诉。这也很正常,虽然提前疏散人群很重要,但若因此事引起百姓恐慌动乱就更难以收拾了。
毕竟婪疆的人确实放消息说要制造瘟疫,但万一人家只是纯吹牛逼呢?
若是到时候事情闹大瘟疫却并未爆发,百姓难免会对朝廷有意见。
当然,这些都不是展信佳该考虑的事。
她也邪了门了,怎么自己也一本正经的开始动脑子了?眼下她首先要做的是先想办法去那个什么鸿福寺找找那位郊区佛子。
展信佳心念一转,拉着崔晚照往角落里走了走,避开了门口的官差与侍女的视线。
她压低声音。
“偷情吗?”
崔晚照:“???”
展信佳:“你偷偷掩护我逃出去,我默默记住这份情。”
崔晚照:“……”
展信佳想了想,决定抛出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有个熟人,京城来的,还是个皇亲国戚。他眼下就是你们县外不远处山上一座叫鸿福寺的寺庙里当清冷佛子,我可以把他介绍给你。”
说着,展信佳肘击了明显有些意动的崔晚照一下。
“你想想,清冷佛子,念珠,僧衣,什么掐腰红眼命都给你,什么只为你一个人破戒,牛不牛逼?装不装逼?想不想谈?只要你开口,我帮你强制爱!”
崔晚照听得眼睛都在放光。
她激动的双手握住展信佳的手,连声音都因兴奋而颤抖,望向展信佳的目光里满是崇拜与感激,恨不得当场就给展信佳磕一个。
“果真吗义父…哦不,义母。”
——
花了点功夫,展信佳还是成功坐上了崔晚照的马车,悠悠驶向鸿福寺。
别问那些官差是怎么同意的。
反正小沈大人给他们下的命令只是看住她,又没说明白在哪看住她,她跟崔姑娘一见钟情…不是,一见如故,两人决定去鸿福寺上香结为金兰怎么了?
大不了让他们跟着呗。
于是,马车在前面走,官差在后面狂追。
勤县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但由于靠遥州城比较近,商贸往来也方便,因此还是比较繁华热闹的。这儿更靠近南方,建筑风格与人文也与京城有所不同,更偏柔婉。
要不是办事要紧,展信佳还真想好好逛逛。
马车上,交换完姓名的崔晚照还在八卦。
“阿纸妹妹,那你跟沈大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这会儿有了新目标,她索性连沈哥哥都懒得叫了。
什么沈哥哥,区区同乡罢了,不熟。
展信佳抬指扶额。
如果崔晚照去了京城,肯定能跟她娘处成忘年交。
“呃,我在肖想他?”
“那你家里条件怎么样?沈大人不是在京城当了大官吗,他娶妻肯定也会更看重门第吧,比如什么门当户对之类的。”
一被问起这个,展信佳这个穷鬼眼泪就绷不住了,瞬间破了防。
她这么一哭,吓得崔晚照差点跳起来,手忙脚乱的给她接眼泪。
“不是我焯,你先别哭啊!你家里条件很不好?你家总不至于是要饭的吧??”
展信佳哭得更大声了。
崔晚照:“……”
好家伙,还真是啊。
崔晚照讪讪噎了噎,还是昧着良心把展信佳搂进怀里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了,哎,阿纸妹妹,不是我泼冷水,你这癞蛤…天鹅想吃天鹅肉啊。”
看着展信佳这张白净软萌的脸,崔晚照实在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话。
这小姑娘长得跟团年糕似的,白白嫩嫩,眼睛又大,嘴巴又小,唇红齿白的跟别人挂门口的年画娃娃没啥两样,她光是看着都觉得心软软。
穷就穷点吧,毕竟人不能又可爱又有钱,就像她不能又漂亮又有道德,不然这也太不公平了。
两吊丝正抱团取暖着,马车忽然抖了抖,随后停下了。